Saturday, March 29, 2008

朱自清〈背影〉探源






















朱自清的散文名作〈背影〉,國中讀時就覺得感情真摯,文筆雋永,單從文字去品味想像,就讓人不禁想要掉下淚來。

故事就發生在南京。今天是個颳風陰冷偶細雨的禮拜六,我也不知哪來的興致,吃過午飯後就背起相機,從鼓樓搭 31 路的公交車,沿著中山北路抵終點站──下關的中山碼頭,再搭渡輪過長江到浦口。從浦口碼頭一出來就看到南京北站,也就是朱自清 1925 年搭津浦鐵路到北京、朱爸爸奮力過月台買橘子的那個火車站。這個車站基本已經廢棄,一片破敗,現在只作為客車維修場以及貨車車站。

雖然一旁有「非鐵路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的標示,但我啥也不管,就大剌剌地從一旁信步走進。車站裡空蕩蕩的,停了幾列待修的舊車廂。月台有四個,但找不到什麼月台的柵欄,更看不到有誰在賣橘子。往前一走,哇!春寒料峭的廢棄車站內,怎麼會有一排這麼蒼涼絕美的法國梧桐?詩意盈盈,太符合〈背影〉裡蕭索的基調了!

遊客,只有我一人。〈背影〉,被我完全佔有。

照片一:浦口碼頭與三輪摩的
照片二:南京北站──津浦鐵路的南端終點,現已基本廢棄
照片三:渡輪上望長江──長江大橋橋頭堡的火炬隱約可見
照片四:車廂內──想像當年的朱自清就坐在左邊的那個位子上
照片五:月台與火車 (一)
照片六:月台與火車 (二)
照片七:月台與火車 (三)

Wednesday, March 26, 2008

花! 花!! 花!!!
















上個禮拜從武漢到襄樊,沿途多是丘陵,錯落起伏的青翠大地上,盡是一畦畦黃亮亮的油菜花田,令人賞心悅目。頓時詩興大發,隨即掏出手機,按出了一首英文的打油詩:

The rolling hills of the verdant country are dotted with patches of yellow rape flowers. Spring is smiling. Vitality is breathing. Hope is blinking. The air is throbbing with vernal tenderness.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南大雙語詞典研究中心的魏主任是揚州人,計畫過一陣子招待我們到她老家,去親炙煙花三月的揚州。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四月中下旬洛陽的牡丹花節即將盛大登場,那裡的朋友熱情邀請,我也打算去看看素未謀面、卻在夢中相見的絕色牡丹。

這陣子江南春花遍地,美不勝收。你看看,春天是不是真的來了?

照片一:武漢大學女生宿舍旁的櫻花──站在櫻花樹下,風吹瓣落櫻花雨,你才知道什麼叫做難以承受的美
照片二:襄陽古隆中的鬱金香──中西古今的完美結合
照片三:南京梅花山的梅花──南京市的市花,中華民國的國花
照片四:南京莫愁湖的海棠花──這個品種是清新脫俗的「白雪公主」
照片五:南大的無名花──暗香盈袖
照片六:南大的白玉蘭──芬芳醉人

Sunday, March 23, 2008

陋室銘與諸葛草廬






















唐代詩人劉禹錫的〈陋室銘〉傳頌千古,最後幾句為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我國中時這篇是必背的古文,不曉得後來國文教材幾經更替,是否還保留這一篇。

劉備三顧茅廬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但是這諸葛亮的茅廬究竟在哪兒?我最近幾天又發了文學考古瘋,先是趁到湖北武漢之便,大老遠地跑了一趟鄂西北的襄樊,在古城襄陽的古隆中看到了諸葛草廬。隔天往北到了河南南陽,在臥龍崗又看到了諸葛草廬。我正在困惑之際,無意中聽到一旁導遊對遊客的解說,才豁然開朗,原來這諸葛草廬之爭自古有之,至今未休。清朝咸豐年間南陽郡守顧嘉衡是襄陽人,為了平息爭議,給南陽的武侯祠題了一副對聯:「心在朝廷,原無論先主後主;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陽南陽?」這幅巧妙的對聯,適時地化解了兩地互爭正統的尖銳對峙,頗有政治智慧。有趣的是,100 年後的中共重要領導人胡耀邦,也仿顧家衡寫了一幅值得所有當政者深思的對聯:「心在人民,原無論大事小事;利歸天下,何必爭多得少得?」

我昨天下午從南陽搭下午 2 點的長途大巴,到了半夜 2 點才踏進南京的家門。今天下午打鐵趁熱,趨車前往南京西邊一小時車程的安徽和縣,去看看劉禹錫當初被貶為和州刺使、寫〈陋室銘〉的陋室。當然,房屋都是重修的。陋室真的簡陋嗎?哈哈,簡陋得很!陋室裡家徒四壁,正在整修,地上堆滿雜物,簡陋到不行。

照片一:〈陋室銘〉碑
照片二:陋室大門──陋室正在大修,明年才會開張,管理員特別通融放我進去參觀
照片三:陋室──傳聞劉禹錫寫〈陋室銘〉之處
照片四:襄陽古隆中牌坊
照片五:襄陽諸葛草廬
照片六:南陽臥龍崗牌坊
照片七:南陽諸葛草廬

Wednesday, March 19, 2008

知音,黃鶴樓,武昌起義











昨天早上南大研究室的室友問我「辛亥革命」的英文怎麼說,我考慮了一下,說我能馬上想到的是 the Republican Revolution,不過最好去查查講中國現代史的英文著作,看看學界、新聞界是怎麼約定俗成的。

我自己沒去查,不過這個楔子倒讓我突然想去一趟武漢。我立馬上網訂了機票,今天一早就從南京飛過來了。

武漢讓我想到辛亥革命的武昌起義。這首義的成功,中國各地紛紛響應,滿清王朝如骨牌般,兵敗如山倒。我到此憑弔這段中華民國成立的歷史,不回去投票的我,希望週六台灣的總統大選,曾任國民黨主席的馬英九能得到總理孫中山先生的餘廕庇佑,在艱難險阻中終底於成。

到武漢,當然更不能錯過江南三大名樓之一的黃鶴樓。這黃鶴樓屢毀屢建,目前看到的是 1984 年重新建成的鋼筋水泥仿古建築。登樓遠眺,長江之水天際來。我靠著兩首傳頌千古的唐詩,閉目冥想,彷彿有了那麼一點唐人的情懷: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崔顥〈黃鶴樓〉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這次在長江中游的武漢,又看到了東流的江水,平靜而悠遠,心情頗為激動。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照片一:武昌起義軍政府舊址
照片二:黃鶴樓──樓以詩興?
照片三:古琴台──相傳春秋戰國時,楚國琴師俞伯牙在漢陽江邊上的此處撫琴,樵夫鍾子期能辨其音律,知所彈何者為高山,何者為流水,因此結為莫逆之交。「知音」一詞因此而來
照片四:萬里長江第一橋──建成於 1957 年的武漢長江大橋
照片五: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傍晚時的長江武漢段,往西可抵重慶

Sunday, March 16, 2008

劉若英,夢遊,南京


好久沒去聽流行演唱會了。這陣子由於受到一位南京奶茶迷的影響,也開始接觸了一些奶茶的歌,越聽越有感覺,已經略微上癮。奶茶的歌當然都是以她自己為中心、從一個女性的角度出發的,但我發現把角色、性別互調之後,相當程度上還頗能引起我的共鳴。

南京是 2008 劉若英「夢遊」演唱會在大陸的第三站,地點就在我住處隔壁的奧體中心體育館,我昨天傍晚約了兩位奶茶迷先來家裡 potluck,再一同步行前往。去地鐵站接他們時,看到車停門開,人潮湧出,彷彿奶茶的某首歌就在眼前上演,淚水竟無預警地滲出,濕了眼眶。我驚覺到,鑑於我之前受奶茶歌曲感動的經驗,7:30 演唱會時面紙可不能少帶。

時間不多,我們仨吃了簡單的晚飯,我就帶了 2 小包面紙,再拽了 10 張的抽取式面紙,匆匆出發。我們跟著人潮走,也不用問路,路上聊的是奶茶新的八卦對象 (黃磊?)。其中一位奶茶迷是所謂的「橘子」,首站的上海、次站的北京都追去了,南京場的彩排也靠關係硬是闖了進去。從他的嘴裡才知道,奶茶在北京場臨時做了大幅更動,把幾年前她跟黃磊的一段關於黃昏、晝與夜的對話 VCR 加了進去,寓意十分耐人尋味。

我買的是中價位的票,人民幣 500 元一張,視野極佳,性價比很高。那兩位朋友拿的是公關票,座位差了些,我們只能遙遙相望。座位上放著贊助廠商給的充氣棒,我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麼使,幸虧隔壁的茶迷熱心指導,把吸管插入吹氣,吹飽之後拔出即可。哈哈,多了這兩根加油打氣用的充氣棒,讓我更有演唱會的 fu 了!

奶茶的「夢遊」演唱會果然是結合了很多夢幻的元素,運用多媒體高科技,巧妙地把現實與夢境結合在一起,如夢似幻,彷彿讓我置身童話仙境。我這個插花的,連四分之一個茶迷都稱不上,聽著看著南京觀眾與奶茶熱情理性的互動,既覺得身在其中,又時而可以抽離,那種跨界的模糊,有如黃磊向奶茶解釋的黃昏,有著短暫卻豐富的層次,而不是白天與黑夜那麼截然二分。

是的,模糊曖昧雖然短暫,也是一種常見的狀態。在是與非之間,可能有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既是且非、不是不非等多種可能性。我們大多數人企望的是肯定明確的是或非,對於流動變化的模糊曖昧卻不知正視。看似矛盾,卻也是常態。

我本以為我聽奶茶的歌會觸景生情,淚流不止,可不知咋的,我發現還好!帶去的 30 張面紙,最後也只用了 2 張。奶茶唱歌時天真自信,在抉擇之間沒有執念,可進可退,正面而樂觀,似乎也感染了我。

雨過總會天青。你看,冬天過了,這春天不就來了嗎?

照片一:我的夢遊票
照片二:我的充氣棒

Tuesday, March 11, 2008

在儉樸與奢華之間


在南大學生食堂吃了一頓再平常不過的午飯,特大碗的白飯、特大碗的蕃茄青菜蛋花湯、一大份滷雞肉片、一大份油豆腐豆芽,人民幣 5 塊半 (約合台幣 25 元),讓我吃到碗底朝天,乾乾淨淨心滿意足地把餐具送回給碗廚工收拾。

這差不多就是我在南京飲食的寫照,人民幣 5 元左右解決一頓午、晚飯。除了在食堂吃自助餐,我偶爾也去學校外面吃個蘭州拉麵或是西安油潑麵,簡簡單單,還不到 5 塊錢,一樣是吃到碗底朝天,只差沒舔乾淨。

說起來也很矛盾。相較於我一個人飲食上的儉樸,我在某些方面又喜歡奢華。遠的不說,這次的江西之行,我在九江、在廬山,住的都是當地最好的賓館酒店;從廬山下南昌,也是直奔剛開幕不久、最豪華的五星級大酒店。當然,我選的房型都是高檔中最平價的。

星期五到了南昌已近傍晚,入住酒店之後就步行到附近的八一廣場,去觸碰一下這個省會城市的心臟。八一廣場形制上有一點像天安門廣場:(共產黨) 八一南昌起義紀念塔感覺就同人民英雄紀念碑,廣場邊的江西東方電腦城彷彿就是人民大會堂的化身。八一廣場周邊又像是核心商業區,地位有如南京的新街口、鄭州的二七廣場、重慶的解放碑。繞了一圈,照了幾張相,到此一遊,就回到我溫暖的五星級客房。

我一般都是早上起床後洗的澡,這是在美國留學時養成的習慣。在這居高臨下、可俯瞰南昌夜景的豪華浴室裡,若不趁夜色之美享泡澡之樂,可真對自己不住。我在一旁淋浴處沖澡把身體洗淨後,便探入蓄滿熱水的大浴缸。當脖子以下滑進,全身被清澈潔淨的熱水所淹沒時,那種銷魂舒坦,只能用微弱的「啊────」來形容。我閉起眼,感受著這水,這溫,以及自己的心跳呼吸。全身上下十八萬個毛孔頓時全開,無一處不服貼。

腦裡想的,是王勃的〈滕王閣序〉。不遠處的贛江,此時是否仍漁舟唱晚,落霞與孤鶩齊飛?近數月來,我乘車搭機漫遊於江河之間,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照片一:南昌贛江邊上的滕王閣
照片二:冬天泡澡,乃人生一大樂事也

Sunday, March 09, 2008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廬山太有名了,有名到過門不入就是一種難以啟齒的罪惡。

南京的小姑知道我計畫到九江、上廬山,還特別上網幫我查了旅遊天氣預報,說廬山再晚一天去可能會下雨,要我到九江後隔天先上廬山,下山後再回九江繼續玩。不過她的建議我並沒有採納,因為廬山如果是個大晴天就沒意思了,而且一個地方不一氣呵成而是分兩次玩讓我覺得麻煩。

星期四一大早,我從煙雨茫茫的九江包計程車上廬山,山路蜿蜒,據司機說有幾百個彎道。進入山區,雨反而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氤氳山嵐,仙氣十足。層層疊翠,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到了山裡的牯嶺鎮,我先把行李放在賓館房間裡,然後就背起相機,包另一輛車遊景點。我本來是打算全程都用走的,可是山裡的司機說主要景點之間的距離頗遠,她送我到景點入口,接下來我自己走路觀賞,時間自己掌控,她就在出口處等我。我覺得花點錢省點時間,一樣能用兩條腿登山入谷,體驗廬山的脈動,就上了車。

廬山的景點很多,我包了兩天車,走完了所謂「一線」和「二線」的所有景點:花徑、錦繡谷、仙人洞、大天池、龍首崖、石門澗、黃龍潭、烏龍潭、三寶樹、廬林湖、廬山會議會址、博物館、美廬、植物園、含鄱口、大口瀑布、五老峰、三疊泉。我很想去因朱熹而揚名中國的白鹿洞書院,也想去因周敦頤的〈愛蓮說〉而聲名大噪的愛蓮池,但由於此二處均在廬山東郊外圍,距離遙遠,只好忍痛割愛。

這回遊廬山,有一事令我難忘。星期五遊二線最著名的「三疊泉」時,整個山谷黃色濃霧瀰漫,小徑旁枯樹斷枝,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譎氣氛。我形單影隻,前不見遊客後不見來者,讓我心裡直打哆嗦,曾經一度因為害怕想要折返。我掏出手機,在冰冷的天氣中,用紅腫不聽使喚的手指給一個朋友發了短信,描述當時的心情:

A thick blanket of spooky fog has descended on the valley path to Sandiequan. All alone, I was hesitant for a moment about whether I should continue.

後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硬著頭皮,抱著忐忑的心,在濃霧當中繼續往前走。約莫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到了三疊泉,碰到正要折返的團隊。人煙讓我有了安全感;到了目的地,更讓我如釋重負,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霧,沒那麼濃了,傾洩而下的涓涓瀑布,彷彿可見。我趁著休息喘氣的空檔,又發了一則短信描述此刻的心情:

I hung in there. Now I got to the most famous scenic spot in Lushan. The spooky fog of uncertainty has started to lift. The beauty of the cascade is unveiled.

打完短信,按了發送鍵,抬頭一望,天哪,完整的三疊泉就因為我這幾分鐘的等待而全部露臉,我真是太高興了!這三級的瀑布落差共有 155 米,壯觀之至,不禁讓我想起李白的〈望廬山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頭頂上的天空越來越亮,這三疊的瀑布泉水越來越清楚,廬山的雲霧,可真是氣象萬千哪!抱著喜悅的心情,我用一樣被凍得紅腫的手指,藉著手機,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按出了我的感想:

The sun seems ready to break through the clouds. Well, if the direction is correct, perseverance may be a key to success. Haha, the wisdom of life is everywhere!
照片一:廬山遠眺──遠近高低各不同
照片二:含鄱口望廬山──山在虛無飄渺間
照片三:枯樹、斷枝、濃霧──我孤單害怕,猶豫該不該繼續往下走
照片四:三疊泉──三級泉水傾洩而下。雖然雲霧繚繞,耐心等一下總能看到

Thursday, March 06, 2008

九江,詩的城市





































南京。馬鞍山。我由長江下游逆流而上。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下一站,到了九江。

以前還在美國讀博的時候,曾在東亞系兼課教大學生中文,有一個同事是北大中文系的碩士,她就是九江人,老家在潯陽區。我那時一聽到「潯陽」這兩個字,就覺得驚喜萬分,彷彿 1200 年前白居易那首淒苦哀惋的〈琵琶行〉,又從她的嘴裡活了過來: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然而再早 400 年的東晉,有個潯陽柴桑人陶淵明曾為彭澤縣令,他拒絕為五斗米折腰,遂辭官歸里,過著躬耕自足的恬淡生活。九江,讓讀過〈桃花源記〉、〈歸去來兮辭〉、〈歸田園居〉的我,感覺又像是一個雞犬相與聞的世外桃源。

崔顥〈長干行〉對九江的描寫,彷彿讓九江搖身一變,成了郎有情妹有意、彼此相見恨晚的浪漫之鄉: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家臨九江水,來去九江側。同是長干人,生小不相識。

我從沒到過九江,心中滿是詩詞古文給的聯想、幻想。我坐著南京往九江的長途大巴,從安徽西南部切進湖北東南角的黃梅縣境內,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省邊境的小池鎮。車一個轉彎,順著上坡路上九江長江大橋。然而令我驚訝的是,雄偉的大橋竟然雙向各只有一個車道,讓車流量很大的交通堵到不行。

又看見了長江水,類似的景致,感覺熟悉。到了九江市區,只覺得是個普通的現代城市。想不到進了上網預訂的酒店房間,竟讓我感到興奮莫名!我入住的是九江最好的、唯一的五星級酒店,人民幣 488 元 (約合台幣 2000) 一晚,得到的卻是位於 15 樓的超值濱湖套房──一間大客廳,一間大臥房,一套半的衛浴,窗簾一拉開就是南門湖和甘棠湖,還可以遠眺廬山。真是太幸福啦!幸福到不知該如何消化這奢華,只好倚窗凭欄賞夕陽。

夕陽西下,我散步到最熱鬧的潯陽路四碼頭附近,不知吃什麼好。潯陽魚宴挺有特色的,但不適合一個人吃。突然讓我看到了賣湯的,印象中江西的煨湯跟廣東的煲湯齊名,又有地方特色,於是便大膽走進了這一家「老湯店」,點了一大碗墨魚骨頭湯,湯頭好,感覺超讚。意猶未盡,又叫了碗較廉價的蘿蔔骨頭湯,一樣讚。

吃完出來,發現附近的湖區夜景迷人,於是便跟著許多在地人沿湖散步。燈光一打,九江就變得好有靈氣,充滿了無盡的詩意。第二天,一切的詩意,就因夜色的褪去而消逝殆盡。不過我不死心,去潯陽江邊 (今長江的九江段) 訪白居易,去柴桑 (今九江縣) 找陶淵明。

白居易和陶淵明沒讓我失望。詩,整個九江都是詩。

照片一:九江長江大橋──往西通武漢,達重慶
照片二:鎖江樓 ──九江的地標
照片三:我的晚飯──墨魚骨頭湯、鹹菜蛋炒飯
照片四:甘棠湖畔的煙水亭──傳說是周瑜的點將台
照片五:琵琶亭與白居易──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照片六:陶淵明紀念館 (九江縣城區淵明路)──偏僻到連計程車司機都差點找不到
照片七:陶淵明祠
照片八:陶淵明墓
照片九: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牆邊鏟土的師傅

Monday, March 03, 2008

李白,李白,我愛你!
















打鐵趁熱。

天氣正好,風光明媚。開學的開學,開工的開工,今天也不是週末假日。昨天的南京長江大橋之旅給了我靈感,讓我在寫部落格時就下了決定,今天要來另一個長江之旅,到小時候在地理課本裡唸過的安徽馬鞍山的采石磯!

馬鞍山離南京不遠,可以當天來回,是個長江邊上的重工業城市。吸引我的當然不是鐵礦和鋼鐵廠,而是長江三磯之首的采石磯 (另兩磯為:南京的燕子磯,岳陽的城陵磯),以及南邊當塗縣的李白墓園。

我先從南京的中華門汽車站搭省際大巴到馬鞍山,再從馬鞍山的汽車站轉縣際小巴到采石風景區。我買票進了采石風景區,匆匆忙忙,還沒搞清到底哪一塊是采石磯,就興沖沖地搭纜車上制高點、翠螺峰之顛的三台閣,登閣頂,下眺長江,浩浩漡漡,波光灩瀲,清風拂面,天真地以為采石磯就在我的腳下,甚為得意。想不到後來離開景區,仔細看了門票之後,才發現是烏龍一場,真正的采石磯我根本還沒走到,真是糗!

我發現時已經出了風景區,攔了計程車在往當塗李白墓園的路上。烏龍旅遊,烏龍一場,反正李白墓園應該不會再錯了吧!墓園小,小有小的好處,目標明確,不易出錯。我一下計程車,就看到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李白墓」這塊大牌子,買了票,走進「詩仙聖境」的大牌坊,發現只有我一個遊客,真是爽!李白呀李白,今天就由我來跟你作伴,讓你一個人不孤獨!

我直搗李白的墳塚,看到時心情很激動,卻又想給它搞笑一下,於是便朝著它大喊「李──白──,我──來──了──」,然後親吻著墓碑上「唐名賢李太白之墓」的每一個字。我繞著他的墳塚,右三圈再左三圈,邊走邊大聲背誦著他的〈將進酒〉。繞畢,我撫碑扯嗓,再度大喊:「李──白──,我──愛──你──」,復環視四周,佇立良久。由於墓園關門時間將至,司機又在外面等我,離開前,我又對著土墩裡的李白屍骨大吼:「李──白──,再──會──了──」。

哈哈,今天的馬鞍山之旅以烏龍始,以搞笑終。李白,你這個楚狂人,謫仙人,應該不反對今人曾泰元在 1240 多年後大老遠從台北到你當塗青山下的墳前,用一種發自內心的仰慕之情來給你搞笑吧?

照片一:李白墓園
照片二:唐名賢李太白之墓
照片三:毛澤東書李白之〈登金陵鳳凰台〉
照片四:翠螺峰顛的三台閣,被我誤以為就是采石磯
照片五:幾十部纜車只有我一個人坐。下面是采石磯旁的長江
照片六:位於采石風景區的李白紀念館

Sunday, March 02, 2008

南京,長江,大橋





































今天禮拜天,風和日暖,一個人背起相機,從鼓樓搭了往大廠的中巴,在南京長江大橋的南橋頭堡下了車,走過近 2000 公尺的大橋主體到北橋頭堡,再搭電梯到地面。

我走下防波堤到長江邊,曬著和煦冬陽,迎著拂面清風,聽著江波拍浪,看著江輪緩行。而頭頂上的大橋,則不時傳來轟隆隆的火車聲,這京滬線往南到上海,往北通北京。一旁中學女生戲水拍照,嘰嘰喳喳,彷彿春之將至。感此情,望此景,我不禁「詩興」大發,用英文胡亂寫了首根本不是詩的打油詩,藉手機短信,傳給了一個遠方的朋友。

The gentle breeze caresses my cheeks. The balmy sun strokes my hair. Trains rumble through the Nanjing Yangtze River Bridge. Barges plod ahead. Waves splash aside. My heart flows with the giggle of the picture-taking girls.

我漂亮的 KEEN 休閒鞋踏著長江邊上的軟泥,溫潤卻結實。滿足之後,我帶起了耳機,打開了 iPod,選擇徒步走回南大。從 2:30 快步走到 5:30,回程三個小時,不多也不少。

照片一:南京長江大橋 (1)
照片二:南京長江大橋 (2)
照片三:南京長江大橋 (3)
照片四:南京長江大橋 (4)
照片五:長江水與駁船
照片六:京滬線上的火車,北京方向
照片七:從大橋上看受沙塵暴波及的南京市區
照片八:汩汩長江水,往下流經鎮江、江陰、南通,於上海注入東海
照片九:汩汩長江水,往上可達九江、武漢、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