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ugust 26, 2009

是詐騙吧?

今天打開電子郵箱收信,有一封是來自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某位院級領導。我跟他有過數面之緣,僅此而已,然而來函卻說他在倫敦被竊,要我匯錢給他,回家立刻還我,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主旨:IT'S URGENT

Good Morning,
Hope you are doing well together with your family,I am currently in London for a lucrative business yesterday, Unfortunately for me, my money was stolen in my hotel room and they made away with my wallet (which included my cash, diary and credit cards). I am so confused right now and i didnt bring my phone here,Please can you send me 1300 pounds today,As soon as i get home i would refund it immediately.Please get back to me so i can give you the details where to send the money to.

Hope to hear from you soon

(Name Withheld),Ph.D.
Professor and Dean

Graduate School of XXX
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Xisanhuan Beilu, Beijing, China
Tel:86-10-8881xxxx;Fax:86-10-8881xxxx
Postal Code 100089


這封電郵突然讓我想到,一個多禮拜前我似乎也收到了一封類似的怪信。我把檔案找出來,寄件者是新竹清華大學外語系的某教授,說她到英格蘭參加研討會,竟找不到自己的錢包,要我先匯錢給她以解燃眉之急,待她回家之後再行歸還。

主旨:Help Please!!!

Hello,


How are you doing? hope all is well with you and i pray this email finds you in good health, i am sorry that i didn't inform you about my traveling to England for a Seminar.

I need a financial favor from you as soon as you receive this e-mail because i misplaced my wallet on my way to the hotel where my money,and other valuable things were kept i will like you to assist me with a loan urgently. I will be needing the sum of $2,800 to sort-out my hotel bills and get myself back home.

I will appreciate whatever you can afford to help me with, i'll pay you back as soon as i return. Kindly let me know if you can be of help? so that i can send you the details to use when sending the money through western union.

Your reply will be greatly appreciated.

(Name Withheld)

這下我終於想通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網路釣魚」(phishing) 吧?

phishing…The fraudulent practice of sending emails purporting to be from reputable companies in order to induce individuals to reveal personal information, such as passwords and credit card numbers, online. (《牛津英語詞典簡編》第六版 Short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Sixth Edition, 2007)

phishingthe practice of trying to trick someone into giving their secret bank information by sending them an e-mail that looks as if it comes from their bank and that asks them to give their account number or password (《麥克米倫高階英語學習詞典》第二版 Macmillan English Dictionary for Advanced Learners, Second Edition, 2007)

不過從這兩封詐騙電郵的內容看來,寄件者不是知名的公司 (reputable companies),也不是我的開戶銀行 (their bank)。詞典定義描述客觀事實,用切片的方式保存了時代的脈動。不過兩難的是,描述得太詳細,有時候反而會自縛其腳,趕不上社會的變化。

不曉得有沒有犯罪集團盜用我的電郵帳號群發郵件,進行網路釣魚或其他非法活動。看到兩位同行的帳號被盜用,不免讓我感到憂心。

Monday, August 24, 2009

連結與想像

今晚開車回家,慣性地循著老路前進。夜幕蒼茫,在城市的繁華中益顯寂寥。

我轉了一個彎,就望見了那一勾低淺的弦月,優雅,柔黃。眼睛注視著前方交通之際,餘光不自覺地就飄向天際的她。

月亮我百看不厭。明明知道她科學的真相,然而由於文學的想像,我也與她背後的諸多象徵產生了微妙的連結。

憶秦娥 (傳 李白)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東遊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灞陵又名霸陵,是西漢第三位皇帝漢文帝劉恒的陵墓,位於西安東郊。霸陵附近有條灞河,灞河上有座灞橋,古長安人送客東行,常在此折柳贈別。其後灞河改道,橋廢橋興幾經更迭,如今的灞橋乃鋼筋混凝土所建,早已不復當初。我到過西安幾次,東經灞橋時腦中總會浮現這首〈憶秦娥〉,想像著楊柳依依,想像著傷懷別離……

日前跟一位好友吃飯,聊著聊著,他給了我看似浪漫的個性定了調,說我是個古典的人。我不曉得他的古典所指為何,不過如果說的是我樂於跟古人打交道的話,或許吧!

Retirement (By William Cowper)

Philologists who chase
A panting syllable through time and space,
Start it at home, and hunt it in the dark,
To Gaul, to Greece, and into Noah's Ark.

大學時,我常跑羅斯福路辛亥路口的耕莘文教院。那裡有一個圖書館,裡面滿是傳統印歐語言學的書,我喜歡淺聞那古書塵封的味道,我熱愛輕撫那鉛字壓印的觸感,我更迷戀閱讀古法文、古北歐語、拉丁文、希臘文、希伯來文的那種悠遠。當時,我甚至認真考慮過研究所要鑽研傳統印歐語言學,從此餘生就與西方的古人為伍。

人,因連結而有想像。世界,因想像而無限寬廣。

Tuesday, August 18, 2009

總會有新的細胞悄悄形成……《簡訊ing:手機裡的進化論》推薦序


以下是我 3 個禮拜前花了許久時間幫《簡訊ing:手機裡的進化論》寫的序。英文原著的書名為 Txtng: the gr8 db8,作者為知名的語言學家 David Crystal,中文版由蔡鵑如所譯, 8 月中剛由早安財經出版上市。

總會有新的細胞悄悄形成……

文∕曾泰元

2003 年暑假我首度赴日,坐在東京的通勤電車上,乘客各自把玩著手機卻又鴉雀無聲,給了我一場寧靜的文化震撼。那時的台灣,手機鈴聲此起彼落,接起電話後就哇啦哇啦地講,以至於我完全無法理解日本人的行為。後來才從友人處得知,他們要不是在收發簡訊 (text message,簡稱為 text),就是在玩著手機裡的遊戲。


一直到了四年後,我才又感受到簡訊文化無遠弗屆的力量。2007 年暑假起,我到南京大學雙語詞典研究中心做訪問學者。在大陸生活期間,簡訊發至的嗶嗶聲在我四周彼伏此起,讓原本不會發簡訊的我也在耳濡目染、環境需求之下,漸捨語音溝通而加入了拇指一族,學會了用「555」來代表嗚咽啜泣的「嗚嗚嗚」。

簡訊服務 (Short Message Service,簡稱為 SMS) 席捲了全世界,使得人際溝通的方式有了另一種選擇。簡訊的用戶以年輕族群為最大宗,由於每則簡訊有其字數的上限,加上年輕人喜歡發揮創意,刻意反叛傳統,以營造私密的語言空間來凝聚內部的認同,於是英文裡便出現了所謂的「簡訊文」(textspeak)。

這種手機時代的新興俚語,融合了網路聊天室「能省則省」的語言特色,在「快速簡潔」的大方向之下逐漸演化而成。當然,只要能懂,標點、大小寫可以不管,文法大可拋諸腦後。簡訊文常採取的構詞策略有:(1) 同音取代,字母 b 取代 be,c 取代 see,r 取代 are,u 取代 you;數字 2 取代 to/too,4 取代 for/fore,8 取代 ate。準此,before (以前) 可寫為 b4,see you later (再見) 可寫為 cul8r。(2) 語音省略,子音、母音皆可省,如 textspeak 簡化為 txtspk,thanks 簡化為 thx。(3) 首字母縮略,把片語、短句裡每一個詞的第一個字母串起來,如 ttyl 縮略自 talk to you later (再聊),afaik 縮略自 as far as i know (據我所知)。

簡訊文問世至今十年左右,激起了英語世界極大的回響。年輕人為之瘋狂,然而家長老師卻頻頻皺眉,認為簡訊文的使用降低了學生的拼字能力,造成他們寫作能力的下降。有位記者甚至憤怒為文,對簡訊文的流行痛加撻伐,認為它掠奪了標點、殘害了句子、強暴了詞彙,非阻止不可……。

講得好像英文遭受了空前的浩劫,再不救亡圖存,這個語言即將永劫不復。真有那麼嚴重嗎?

類似的語言現象,台灣稱之為「火星文」。之所以以「火星」名之,咸信靈感來自 2001 年的電影《少林足球》。片中周星馳對趙薇說道:「火星人,地球是很危險的,你快點回火星吧!」因電子布告欄 BBS 而風行於圈內年輕人的文字晦澀難懂,宛如來自神祕不可知的火星,故名之為火星文。


中文的火星文與英文的簡訊文本質類似,都是電子網路時代的新興俚語,不過由於語言文化不同,加上台灣境內語言紛繁,中文火星文因此發展出大異其趣的獨特樣貌。火星文常採取的構詞策略,似乎也與簡訊文大相逕庭:(1) 近音取代,常刻意彰顯方言的語音特徵,如「偶」(我),「素」(是),「粉」(很),「醬子」(這樣子)。(2) 注音文,只取聲母而省略其後的韻母與聲調,如ㄅ (不),ㄉ (的),ㄋ (你)。(3) 方言外語轉寫,用漢字、數字、拉丁字母來轉寫閩南語、客家話、英日文,如「熊熊」(突然),「蝦米」(什麼),「嘿咩」(就是說啊),「麻吉」(合得來,源自日文借自英文的 match「匹配」),「黑皮」(happy),「掰掰」(bye-bye),3Q (thank you),fu (feel),PO (post「貼」)。

本來火星文這個俚語次文化的存在只是個安靜的客觀事實,然而 2006 年年初的大考學測國文科將之入題,要求考生把內含火星文的短文改寫成規範的中文,此舉引發了媒體大篇幅的報導,激起了社會各界正反兩極的爭辯,反而打開了火星文的知名度。負責的大考中心迫於各方壓力,公開聲明將來火星文不會再度入題,才逐漸為此喧騰一時的熱鈕話題 (hot-button issue) 畫上句點。

事實上,語言是個生命體,每天總有新的細胞生成,老的細胞死去,不斷地在調節演化,我們宜以平常心看待。古今中外,語言裡「保守 vs. 創新」、「規範 vs. 描述」的拉扯俯拾皆是,這正是語言做為一個健康的生命體活力的展現,語言就在這些拉扯中緩步前進。語言使用者中總有一部分人採取一種比較保守的態度,認為既有的規範要遵循,新的東西要在既有的框架內運作。另有一部分人在語言上喜歡創新,樂於打破既有的框架,主張只要有夠多的人使用,社會就應接受,承認其為語言的一部分。

我認為,規範主義者毋須過分執著,因為我們現在認為是對的,很多都是積過去之非以成今日之是者。樂於創新語言的人也必須了解到,語言內有自動調節的機制,創新過了頭,得不到大家的共鳴,就會逐漸被大家所揚棄。

本書的作者大衛.克里斯托是個傑出多產的語言學家,對於語言的議題、英文的演變,都有著獨到而精闢的見解。他在簡訊文的態度上與主流的語言學站在同一陣線,認為社會大眾對英語現狀的憂慮毫無道理,並經由嚴謹的學術研究證明自己的觀點,澄清、導正了常民對於簡訊文的誤解,寫出了這樣一本通俗的讀物。經由他實事求是地蒐集資料、發掘答案,他總結出了幾點:縮寫自古有之,簡訊文不足為奇;簡訊使用縮寫的比例遠低於想像,大部分的簡訊反而都是中規中矩的語言;學生知道分寸,在考試寫作業時不會去使用簡訊文;簡訊文的使用並不是拼字差的原因,拼字差的人能力不足以使用簡訊文;會使用簡訊文不僅無害,反而代表的是一種嫻熟的語言能力。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本書的方法與結論,給了我們一個科學的語言觀,讓我們對周遭的火星文以及中文的演變,能夠靜心持平地看待。

本文作者為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語言學博士,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Sunday, August 16, 2009

從舊金山看台灣

這一陣子按照既定的計畫帶著大容在舊金山灣區度假。但誰也沒想到我們趕在颱風登陸前搭機離境,接下來台灣發生的竟是一連串令人瞠目結舌的天災人禍!

我弟這裡不太看電視,也沒有訂報紙,我上網也都只能抓緊空檔,匆匆忙忙看個新聞網站的大標題,就得在 3 個小孩子之間周旋,當起隨行左右的「把拔」(爸爸) 和「阿貝」(伯父),或在家中遊戲、或於公園玩耍、或赴景點參觀。週一至週五弟弟和弟妹上班,我和我媽就當起了全職保母,然而這幾天小孩子好像特別喜歡找我,讓我既有受人需要的充實與快樂,又得在分身乏術中疲於奔命。

從網路粗略得知,台灣災情的慘重遠超乎想像,各級政府救災的作為顢頇傲慢,不禁讓我想起去年四川大地震後,暫居南京的我於 5 月 14 日在《語國一方》的貼文:

天災無情,但人間有情,政府更可以有所作為。我在電視上看到,他們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第一時間就搭專機趕往災區,親臨第一線坐鎮指揮,不眠不休,以嚴格的態度、堅定的語氣要求各級政府使命必達。我更看到他以悲天憫人的同理心握緊災民的手,真心誠意地安慰災民,給他們關愛,給他們承諾,給他們希望……

台灣的新政府即將就位。總統馬英九跟我在台北市文山區住同一個里,行政院院長劉兆玄又是我們東吳大學的校長,各部會首長擁有博士學位比例之高,世所罕見。我對新的行政團隊期待很高,希望這個 "博士內閣" 看看對岸的溫家寶,想想該怎麼為人民服務。


看來,這個政府上上下下,是大大地辜負了人民的期待。在舊金山灣區的豔陽碧空下看台灣,只顯得格外地諷刺。

Monday, August 10, 2009

陽光‧藍天‧舊金山

我們趕在颱風來襲前的大雨中搭機離台,到了舊金山迎接我們的卻是皎潔碩大的望月。伴隨颱風而來的豪雨重創台灣,而我們卻在陽光燦爛的碧空下恣意享受這北加州的和暢惠風。

照片一我愛花生。松鼠手中緊緊握住花生,攝於柏克萊加大 (UC Berkeley)

照片二爬樹放餌。大容為了招引可愛的松鼠,特別商請他嬸嬸買了一大袋花生,在柏克萊加大 Sather Gate 附近的樹上放餌布建

照片三餵松鼠。大容跟松鼠近距離接觸,小心翼翼,毫無懼色

照片四堆沙堡。大容和美國的堂弟在金門大橋 (Golden Gate Bridge) 南端的太平洋濱快樂地玩沙

照片五洶湧的浪花。浪潮襲來,大容在尖叫聲中往回狂奔

照片六藍天分列式。加拿大雁 (Canada goose) 在太平洋濱遨翔盤旋,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照片七陽光笑容。大容與美國的堂弟、堂妹攝於金門大橋南端

照片八癱睡成一堆。玩累了,三個小朋友在回程的車上呼呼大睡,一個疊著一個

Wednesday, August 05, 2009

束脩‧棒球


明天晚上即將暫別台灣,重回我求學、生活過 5 年的美國。

今天下午,一位年長的旁聽生 Stanley 趕在我出國前來訪不知漢齋。他知道大容熱愛棒球,特別買了 5 顆球送他,說是免費上了我許久的課送給我的束脩。束脩,是紮成一束的十條乾肉,乃古代弟子送給老師的見面禮,如今又在一位社會歷練豐富的學生身上鮮活重現。

其中最特別的是一組 3 個的彩色螺紋球。這亮綠、鮮黃、豔橘的球是以特殊泡棉製成,一半球體,一半螺紋,依不同的握法投出,不費力就能產生幾種變化球 (breaking ball) 的效果 ── fastball (快速球)、curveball (曲球)、screwball (螺旋球)、slider (滑球)、riser (上飄球)。遺憾的是,紐約洋基隊的台灣之光王建民所擅長的伸卡球 (sinker,舊稱下墜球) 變不出來。

看來,我們父子倆有的玩了。

Monday, August 03, 2009

美國‧舊金山

美簽兩個禮拜前就已辦妥,一切順利。

面談官問我為什麼去美國,我鸚鵡學舌,模仿我前面幾個人講的,簡簡單單地用中文說「去美國玩」,帶兒子去找他美國堂弟妹的這種細節也就省了,免得節外生枝。他笑瞇瞇地翻了我的書面資料,問我是不是在大學教書,我說對,他問我教什麼,「英文」,我回答道,自動刪去那些拗口的專業選修課。他笑得更燦爛了,給我蓋了一個響章,附上一張快遞單。辦妥了快遞手續,隔天一早簽證就來了。

今天到台灣銀行換了 500 元的美金。100 元大鈔改版已久,我不覺陌生;1 元小鈔還是老樣子,絲毫沒有變化;倒是 10 元中鈔令我眼睛為之一亮:紙張變為淺土橘色,配上淡酒紅色的火炬和短句 (是 We're People 嗎?),加大的 Hamilton 總統頭像,頗有特色。12 年沒去美國了,週四晚就要出發,這次去說不定成了大草包一個。

1991 年夏我初次踏上美國的土地,第一站也是舊金山。遠房親戚從 Fremont 開車過來接機,高速公路上超車經過連結車 (semi) 時,我總不自覺地就往右邊的駕駛座仰望,腦中浮現的是滿嘴檳榔的台灣卡車司機,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口嚼煙草、留著落腮鬍的 teamster。

高速公路上每隔一段路就會出現的 ramp "匝道",是我進了美國國境學會的第一個英文單詞。公用電話不會打,進了麥當勞聽不懂 For here or to go? "內用還是帶走?",晚上九點多太陽才下山,夏天冷的要死。

據說馬克吐溫曾經說過 The coldest winter I ever saw was the summer I spent in San Francisco. 是的,我完全同意。舊金山的夏日,白天時涼爽無比,太陽下了山就會讓人冷得發抖。這次去得記得帶上長袖和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