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30, 2013

北京行



明天(7 月 1 日)我就要帶團到北京去參加夏令營了,主辦單位是北京科技大學(北科大)。

北京我去過多次,第一次是 1992 年,最近的一次是 2009 年。以往去北京,不是旅遊就是開會,這次帶團當領隊倒是第一次。還好這個為期 7 天的夏令營北科大安排的十分縝密,據說還有許多接待同學;而且東吳的同學都已經是 20 歲以上的成年人了,生活自理應當不是問題,無須太多照顧。我這個帶隊老師,估計也只是個花瓶罷了。

也好,我可以趁此機會近距離觀察時下兩岸年輕人的世界,學習一下接待學校的種種作為,說不定將來能夠作為參考。這趟北京行,就當作是學習之旅吧!

前兩天我在新浪微博上問博友,這個時間點到北京有什麼需要注意之處,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乾燥酷熱、注意防曬和補充水分;空氣差,建議戴口罩;可能下暴雨,要提高警覺小心防範。

照片是 2008 年我在北京奧運前拍的。第一張是從北邊的景山俯瞰故宮,空氣品質的確欠佳。第二張是著名的故宮大紅牆,曾經出現在電影《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中。

北京有 4 年沒去了,不知道改變得大不大?

Friday, June 28, 2013

用台語上廣播節目

午時左右,我前往位於圓山的台北廣播電台錄音打書。

我出了新書《不知漢齋》,自己就是自己的經紀人。不管認識不認識,只要我找到管道,就努力地自我行銷。新書問世時是第一波,重點放在新聞媒體,因此那陣子,聯合報、大成報、中央日報、台灣新生報、大紀元時報都有拙作的報導。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把行銷的重點轉到廣播節目。首先上場的是 News 98 電台張曼娟老師主持的「幸福號列車」,節目已於 6 15 日播出。今天台北廣播電台要我過去錄音,是我為了打書而上的第二個節目。主持人叫張馨文,節目的名稱是「悅讀好時光」,我們在錄音室裡聊得很愉快,我侃侃而談,時而大笑,氣氛溫馨而熱烈。


今天的錄音將在 7 27 日中午 12:20 左右,於 FM 93.1 台北廣播電台播出。

錄完音,我跟主持人張馨文多聊了幾句,知道她也是教育廣播電台的台語節目主持人。她看我會說台語,而且講得還有模有樣的,便邀我上她教育電台的節目。我真是既欣喜又忐忑,欣喜的是她肯定了我的書、肯定了我在節目上的表現,而忐忑的則是我的台語能力。我的台語到菜市場買菜、講講生活的瑣事,或許還勉強應付得過去,可是要用台語接受採訪,用台語來介紹自己的新書,那可真是天大的挑戰。


主持人說如果台語「講不輪轉」,可以國台夾雜,哈哈,有了她這句,我就欣然答應了。她還說,在同一個錄音室錄就好,不用跑兩個地方,錄完她再帶回教育電台。

啊,我第一次用台語講這麼多話,而且還是一個比較有深度的話題,雖然講得哩哩落落,詞不達意,不過總算跨出這難得的第一步。


這個教育廣播電台的節目叫「鄉土戀真情」,今天的台語專訪將於 7 14 日下午 2:30 左右播出,頻道是 FM 101.7

Sunday, June 23, 2013

黑心食品,母報與子報


今天《旺報》登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黑心食品 五十步笑百步〉。

早上起床後照例上網瀏覽了一下各大報,發現有個熟悉的標題,點開一看,原來是我的文章,這讓我有點困擾。這篇文章講的是兩岸,於是當初投給重視兩岸新聞的《旺報》。過了幾天沒見報,便改投其母報《中國時報》。《中國時報》登了,過了快三個星期,《旺報》竟也登了。

這母報、子報之間橫向的溝通似乎出了點小問題,不過影響應該不大,都是同一個大老闆,就當作是《蘋果日報》與《爽報》、《聯合報》與《Upaper》之間的關係吧!

Thursday, June 20, 2013

東吳英文副教授曾泰元新書《不知漢齋》上市



昨天《中央日報》網路報二度報導了拙作《不知漢齋》的書訊,題為〈東吳英文副教授曾泰元新書《不知漢齋》上市〉。照片為今天於誠品敦南店所攝。

東吳英文副教授曾泰元新書《不知漢齋》上市

【本報訊】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曾泰元的新書、隨筆集《不知漢齋》由台北書林出版公司出版,新書已在全台誠品、金石堂、博客來等各大實體及網路書店販售。 

曾教授曾任台灣翻譯學學會執行長,詞典及語料庫研究中心召集人,在詞彙翻譯方面時有卓見。他公餘致力筆耕,經營個人部落格《語國一方》七年有餘,曾入圍「全球華文部落格大獎」。近年來,夾敘夾議的隨筆散見國內各大報,是個創作力豐富的年輕學者。 

新書《不知漢齋》集結了作者多年來部落格的一些雋永的文章,篇幅短小,不拘一格,或抒情,或敘事,或評論,並搭配了精美的照片。主題涵蓋了感情、親情、家庭、師生、生活、旅遊,在含蓄委婉之間記錄了作者內心的起伏轉折,情真意切,文筆質樸。 

「不知漢」這三個字來自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何論魏晉」,體現的是作者內心嚮往的世外桃源。「不知漢」也可理解為「多所不知的漢子」。作者自謙其生活經驗貧乏,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多所不知,因此「不知漢」也是作者對自己的描述。 

曾泰元為雲林虎尾人,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語言學博士,曾任東吳英文系主任,八月起即將再度接掌系主任一職。 

Wednesday, June 19, 2013

歡迎「踹共」變成「踹貢」


今天《中國時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歡迎「踹共」變成「踹貢」〉。原稿長 421 字,被編輯刪去 100 字左右,見報版文長 328 字。以下貼文為未經刪節前的原稿:

歡迎「踹共」變成「踹貢」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兒童福利聯盟(兒盟)啟動全國第一支少年諮詢專線,名為「踹貢少年專線服務」,希望國中生說出課業、交友、感情等方面的困擾與煩惱,不要把心事藏起來。

這則報導讓我看了眼睛為之一亮。

兒盟這個幫助國中生的善舉值得肯定,但令我格外欣喜的,卻是「踹貢」二字的新用法。

去年八月我在《旺報》投書,希望大家避免使用「踹共」(台語「出來講」的漢字轉寫,不是「腳踹共產黨」),以免助長仇恨,不利兩岸關係的進一步改善。那篇投書在海峽兩岸均引起了極大的回響與討論,贊成者有之,詆毀者亦不在少數,令我十分感慨。

今天台灣雖然還有人在用「踹共」,但另一種溫和的聲音也已經出現。「踹共」容易起誤解,造口業,換了一個字的「踹貢」則少了這種可能性,卻同樣能夠表達類似的時代意涵。這就好比英文裡有人避免使用 God 作為感嘆詞,改用音近的 gosh 一樣,換個字眼就能避開敏感,實則殊途同歸。

兩岸關係雖然春暖花開,不過似乎還是荊棘遍野,如履薄冰。今天這「踹共」變「踹貢」的一步來之不易,我們應該表示歡迎。




Tuesday, June 18, 2013

例外的一場謝師宴


今天《蘋果日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例外的一場謝師宴〉,原稿 1140 字,被報社編輯略為刪減,見報版的總字數為 981 字,大標題為報社所下,小標題為報社所加。

我對謝師宴的領悟,每年都會在 6 月出現一次。日前東吳畢業生的邀約,讓我想把它整理整理,於是便綜合了這幾年的心情,投書給報社。以下的貼文為未經刪節的原稿,格友亦可點選上方的連結上網看報。

例外的一場謝師宴

又逢六月的畢業季,此刻各大學的畢業典禮正輪番舉行,謝師宴的大戲也在各處的高檔餐廳、星級飯店熱烈上演。

對我來說,謝師宴的食物不是重點,重點在心意,在感覺。

顧名思義,謝師宴的重點應該是感謝老師,可是近年來的發展,似乎反客為主,本末倒置,已經快變成女生爭奇鬥豔的場合了,讓身為老師的我頗為感慨。

參加謝師宴的同學少則數十人,動輒上百人,雖有少數人真心謝師,但人眾意殊,獨木難支。除了「負責」的同學之外,其他人好像都事不關己。

身為一名大學老師,我婉拒參加學生的謝師宴,也已經好幾年了。

我擔心我去了,會看到戴著冷漠面具的華麗學生。我擔心我到的是一個少數熱多數冷的場合,同學見到我要麼裝作不認識,要麼尷尬地微笑。我擔心餘興節目被邀上台唱歌玩遊戲,卻好像猴子一樣被耍。我擔心照相時同學忙著給自己留影,而我卻孤零零地被晾在一旁,沒人搭理。我擔心謝師宴不謝師,大家扒完了飯就各自作鳥獸散。

這是我早年參加多次謝師宴深刻的領悟,在最後一次不愉快的經驗後便築起了心防,從此對學生的謝師宴敬謝不敏。不過八年前的一場邀約,卻出現了迄今為止唯一的例外。

那次的謝師宴沒有豪華的裝潢,不是五星級的食物,有的卻是同學的真心和熱情。謝師宴前一、二個禮拜就有三個同學過來幫我錄影,希望我給大家講些勉勵的話,準備在當天晚宴上播放。那班同學任何人見到我,都熱心邀我參加,而不是事不關己地把責任推給班代一人。在同學持續的溫情攻勢下,我堅固的心防逐漸瓦解,只好甜蜜蜜地屈服答應。

那天的謝師活動,更是讓當老師的我們,覺得自己就像是好萊塢的世界級巨星。入口處一群接待同學扮成粉絲,看到老師一到就驚呼尖叫;走長長的紅地毯時,有同學身扮記者手持麥克風、錄影機,就像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現場。進了會場,馬上就有同學遞上冰涼的雞尾酒,所有的同學都過來跟我們噓寒問暖,而不是把老師晾在一邊,尷尬地面對一個陌生的環境。

至於座位的安排,同學則是把老師打散,讓我們能與同學有多一點深入的接觸,同桌的同學也都能跟我們打成一片,愉快暢談。會場上有兩位主持人,對氣氛的控制、流程的進行,都處理得十分得宜,賓主盡歡。

用餐開始時同學禮讓老師先行夾菜,我們都坐定用餐之後才輪到同學,有部分同學為了準備節目,甚至遲遲沒有用餐。同學分批上台表演,分享謝師的心情,也用描述老師特徵的方式猜謎,在一片歡樂聲中請老師上台講話,在柔和的音樂聲中,氣氛無比地溫馨感人。

最後照相時,每個老師也都被當成巨星,粉絲搶著跟我們合照,無人遭到冷落。謝師宴結束,所有同學都在紅地毯兩側列隊歡送,讓我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國元首出國參訪。

事實上,謝師重在心意,不在形式。同學是真要謝師?還是要給自己辦同樂會,只是找老師過來點綴作陪?這場令我難忘、以師為尊的謝師宴,是否給了我們另一種思考?

曾泰元
作者為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Sunday, June 16, 2013

《不知漢齋》在誠品信義店上架


呼,千呼萬喚始出來,拙作《不知漢齋》終於在誠品書店的旗艦店(信義店)上架了!

誠品書店是台灣重要的文化地標,也是當代最具指標意義的書店,許多港澳大陸以及外國的遊客到台北,必訪的景點多會包含誠品信義旗艦店。

拙作《不知漢齋》從印刷廠出來已有三個禮拜,但鋪貨的速度似乎進行的比較緩慢,誠品書店更是明顯滯後,遲遲沒有上架,不曉得是為什麼。


今天週日有空,中午過後便到誠品信義店明察暗訪。我停好車後直奔二樓,看看新書區有沒有擺出《不知漢齋》。我先掃描了人文社科新書區,發現沒有,再看看一旁的文學新書區,一下子就讓我見到了熟悉的書影,讓我喜出望外!


《不知漢齋》放在文學新書區的平台上,而且還直立擺放,樸拙朦朧的封面在花俏的書叢中若隱若現。

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是我當初成立部落格時,始料所未及的。

Friday, June 14, 2013

上張曼娟老師的節目打書


今天下午我到羅斯福路、和平西路口的 News 98 電台上張曼娟老師的廣播節目《幸福號列車》,聊的內容圍繞著我的新書《不知漢齋》。

拙著《不知漢齋》出版了之後,我就趕緊給曼娟老師送去了一本。上個星期她節目的助理來電,邀我今天下午去錄節目,聊聊這本書。

我們坐在不大的錄音室裡聊得十分愉快,某些時候我還哈哈大笑,希望沒有破壞節目的形象。曼娟老師問了我幾個問題,問到了書名的緣起,問到了我的項羽情節,問到了我的神州壯遊,問到了我因此而結下的良緣。我腦筋缺乏邏輯,講話也沒什麼條理,所以就隨性所至,拉里拉雜地自由發揮。

在聊到南京北站、講朱自清〈背影〉的那一篇時,曼娟老師跟著我背後的窗外比手勢使眼神,好像出了什麼狀況,害我有點分心緊張,大腦一度空白。後來放音樂進廣告時才知道,原來是張大春要來錄他的《張大春泡新聞》,他用了一些調皮的小動作跟曼娟老師打招呼。

節目的最後我感謝了內人,因為沒有她就不會有這本書,我的第一本書。

《幸福號列車》在星期六上午 9 點到 11 點於 News 98 電台(FM 98.1)播出,我們今天預錄的部分會從明天上午 10:15 左右開始,總長度約半個小時,歡迎格友鎖定明天的節目。

偷偷透露一下,明天播出的節目最後會送出兩本書,有興趣的朋友動作要快,打電話進去,講出「不知漢齋」就能獲得贈書哦!

東吳大學英文系誠徵 102 學年度專任助教

東吳大學英文系誠徵 102 學年度專任助教

★資格:
1. 僅限本系所畢業生(含應屆)申請,男性需役畢或免役
2. 個性積極主動、認真負責、敬業合群
3. 英語文程度佳,擅中英翻譯尤佳
4. 具電腦文書處理、社團服務經驗、公關協調能力、網頁設計或電腦軟硬體專業者,優先考慮

★申請文件:
1. 中文畢業證書影本(尚未領到證書之應屆畢業生,可先用本校中文「應屆畢業證明」正本代替)
2. 中、英文歷年成績單正本各一份
3. 中、英文履歷表(含自傳)
4. 推薦信 1~2 封(語文不限)

★申請日期:
即日起至 102 年 6 月 26 日(三)止(郵戳為憑,逾期恕不收件)

★請掛號郵寄或親送紙本申請文件至: 
11102 台北市士林區臨溪路 70 號東吳大學英文學系蔡秘書
(02) 2881-9471 分機 6488
※信封上請註明【應徵助教】字樣

★備註:
1. 若有疑問,請電郵至 tabo@scu.edu.tw 或於上班日下午 3:30 後電洽蔡秘書 (02) 2881-9471 分機 6488
2. 恕不接受傳真或電郵方式傳送申請文件
3. 符合資格者將通知面談,不合者恕不通知及退件,面試時間將安排於 102 年 7 月 2 日(二)早上
4. 錄取者將於 7 月中旬開始實習,8 月 1 日起聘

Thursday, June 13, 2013

神州弔項羽


今天《旺報》刊了我一篇感懷歷史的遊記,題為〈神州弔項羽〉。

這篇文章大約是半年前投的稿,我久候仍不見刊登,於春節前去信詢問,編輯說「再安排看看」,孰料這一等竟是四個月。我都以為不會登了,猜想當初這「再安排看看」八成是客套話,想不到今天竟意外見報,讓我頗感欣喜。

原稿 1973 字,刊出時被編輯略刪 100 多字,剩下 1828 字。見報版請點選上方連結,以下是未經刪節的原稿全文:

神州弔項羽

我這個台灣人看大陸,看的多是歷史與文學。

秦末漢初,在那場驚天動地的楚漢相爭之中,項羽受困於垓下,自刎於烏江。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但項羽卻一反歷史定律,名垂千古,留芳百世,讓我想追隨項羽最後的足跡,緬懷這位悲劇英雄。

成王敗寇遊客稀
項羽生於秦時楚地的下相,也就是現在江蘇北部的宿遷。宿遷雖小,不過市中心卻建設得宏偉壯觀,似乎想與北京天安門一帶的長安大街媲美。我帶著地圖信步閒逛,沿路偶有三輪車和計程車朝我按喇叭,熱心地要載我逛逛,都被我一一婉拒。一個人旅行想停就停,想走就走,偶爾回頭補拍張照,悠遊自在,沒有壓力。我沿著下榻酒店旁的古黃河走,再切到與古黃河平行的京杭大運河,挨著運河南行了幾公里,就見到醒目的古建築群。

看地圖,直覺項王故里應該就是這裡。只是,這金碧輝煌的古建顯然是明清風格,令人聯想到紫禁城。我問一旁街坊的大叔,才知道眼前所見的是座佛教寺廟,項羽的出生地就在隔壁。告辭前我還不識趣地問他:「你們這兒都姓項嗎?」他揮手搖頭不置一語,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個蠢問題。

西楚霸王出生在梧桐巷,原址歷經天災人禍,早已面目全非。儘管不復當初,但這畢竟是一代豪傑的出生之地。項王故里的入口處旌旗飄揚,然遊客星疏。陽光炙熱,遮蔭處卻也涼風徐徐。我坐在據稱是項羽親手栽植的槐樹下,看著由主幹樹皮供給養分所長成的新枝綠葉,想像著項羽死而不朽的亙古霸氣。傍晚回到下榻的酒店,點了一盤宿遷的特色菜「槐樹花炒雞蛋」聊以緬懷。這是我第一次吃槐樹花,口感頗似金針花,然較為乾澀堅韌,讓我聯想到項羽悲劇的結局。

《史記》裡的項羽奮勇向前,講義氣重然諾。楚漢相爭,他最後被漢軍困於垓下,四面楚歌,霸王別姬,烏江自刎,得年僅 31 歲。不以成敗論英雄,我以一次又一次的實際行動,來追憶這位拔山蓋世的項羽。

徐州古稱彭城,市區的戶部山有個戲馬台,是當年西楚霸王項羽定都彭城看馬操練之處。那次我到戲馬台已近傍晚,好巧不巧,相機電池正好沒電,相對於我在附近沛縣的劉邦故里拍了許多張照,項羽的悲情命運似乎是冥冥天註定。偌大的戲馬台裡,只有我一個遊客,迎著夕陽,真心來憑弔他。

後來我又路過徐州,想必是項羽在天之靈心有不甘,要我彌補之前因電池沒電而無法給他拍照的遺憾。抵達的隔天一大早,我又跑了一趟戲馬台,想像著項羽意氣風發閱兵其上,給他補照幾張。頭一回伴著落日來看霸王的,只有我一人,次一回迎著朝陽來見他的,還是只有我一人。真是如人所說的成王敗寇,所以來致意的人也少了嗎?

霸王別姬傳千古
項羽受四面楚歌之困於垓下,就是現在安徽蚌埠市固鎮縣的濠城鎮,這是個純樸的農村小鎮,要轉好幾趟車才到得了。霸王雕像矗立於古戰場前,我中午時分抵達,放學的小朋友騎腳踏車從我面前經過,直奔古戰場回家吃午飯,紛紛興奮地向我這個外來者揮手致意。碩大的項羽雕像右手高舉,左手摟著自刎身亡的虞姬,兩把巨劍在雕像兩側構成人字形的拱門,守候著後方孤寂的垓下古戰場。「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楚漢爭霸在此定勝負,楚軍兵敗如山倒,我望著曠野樹林,心中的這首〈垓下歌〉陪著我靜靜地憑弔這片名垂千古之地。

垓下古戰場再往北走,就是傳說中霸王別姬的虞姬自刎處。虞姬墓位於安徽宿州市靈璧縣的虞姬鄉,兩者的地理距離雖然不遠,但只有狹窄崎嶇的產業道路相連,沒有定期班車可達。我必須先回到大城蚌埠,搭車到宿州,到了宿州再轉車到靈璧。靈璧到虞姬鄉的車次不多,為了節省時間我只得叫輛計程車,飛奔 15 分鐘才到。這路繞得可遠,有點像花蓮到蘇澳原本距離不長,卻因蘇花公路坍方,開車時竟要往南繞過整個台灣再從台北進入蘇澳。

虞姬墓景區破舊失修,大門深鎖,連售票員都差點找不到門票賣我。我下午 4:30 從工作人員的小門進去,發現還是只有我一個遊客,看著這幅蒼涼的景色,再撫著墓碑上的對聯,實在是感慨萬分:上聯「虞兮奈何自古紅顏多薄命」,下聯「姬耶安在獨留青塚向黃昏」,橫批「巾幗千秋」。垓下之戰,西楚霸王項羽陷入四面楚歌,虞姬為了減輕他的負擔,乃慷慨悲歌:「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歌罷遂拔劍自刎,此即傳頌千古之霸王別姬。

撫墳塚碑致敬意
西楚霸王項羽從垓下突圍,往南敗逃至烏江,烏江亭長領船靠岸來救,但項羽自覺愧對江東父老,堅持不走,乃自刎而亡。烏江在今安徽省和縣烏江鎮,我搭車從南京出發,只需一個小時的車程。烏江城內有座霸王祠,我到時遊客一樣稀少,讓人覺得淒涼。霸王祠裡有個項羽塚,傳聞是項羽殘肢與衣冠埋葬之處。還有條駐馬河,據說項羽在此欲將愛駒「烏騅」贈亭長,烏騅戀主,便在河邊的柳樹下絕食而亡。另外還有顆拋首石,代表項羽的自刎處:他把自己的首級贈與追至其身後的呂馬童,希望他回去跟劉邦領賞。

李清照的詩裡寫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項羽只活了 31 歲,我在霸王祠內撞了 31 響的鐘,撫著他墳塚上的碑,向他致上我最高的敬意。

(曾泰元/東吳大學副教授)

Wednesday, June 12, 2013

粽子的英文

今天是端午節,《中央日報》網路報刊登了一篇我的專文,題為〈粽子的英文〉。格友可點選連結,上網瀏覽,也可直接閱讀以下全文:


粽子的英文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昨晚路過台北知名的南門市場,發現粽子老字號的店外大排長龍,人潮蜿蜒。現包現煮的粽子耗費時間,即使店家增派人力積極趕工,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化這龐大的需求。

端午節又到了,應景的粽子需求量暴增,想不到卻在節前爆出黑心事件。台南某優良商家竟委託地下工廠製造肉粽,還把一年前的粽子重新貼標,出售過期產品。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阿Q一點,這負面的新聞,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正面效果。粽子的英文,說不定會因而逐漸確立下來。

長久以來,粽子的英文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說法,有人說 rice dumpling(米糰),有人仔細一點,稱之為 sticky rice dumpling glutinous rice dumpling(糯米糰),傳統的漢英詞典更只訴諸冗長的解釋。這些嘗試不僅籠統含糊隔靴搔癢,容易讓人搞不清所指為何,也都沒有受到權威英英詞典的認可。

代表端午節的粽子,目前似乎只能在 2000 年澳洲出版的一本中小型、非主流的英文詞典找到。這本《葛羅里國際詞典》(Grolier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應是唯一一本收錄粽子的英英詞典,它把粽子翻成 Tsung Tzi rice dumpling,四個字作為詞典的詞目(headword)雖然偏長,詞目的拼音、詞條裡的標示和定義也都有些問題,不過這個譯自中文的英文詞彙音義兼顧(Tsung Tzi 為音,rice dumpling 是義),獲得英英詞典的肯定,還是令人欣喜。

事實上,世界最大、最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已經將 jiaozi(餃子)、baozi(包子),mantou(饅頭)納入,確立其在英文的法定地位。「粽子」當然可循前例,用主流的漢語拼音轉寫,精簡地音譯為 zongzi

端午節的英文是 Dragon Boat Festival(龍舟節),龍舟是 dragon boat,賽龍舟是 dragon boat racing(或 race),此三者進入英文已久,許多大型的英英詞典都有收錄,唯獨重要的粽子還差臨門一腳。危機就是轉機,這次的過期肉粽事件壞事傳千里,英文媒體報導台灣的食品安全問題,說不定順水推舟,就能把 zongzi 推進英文詞典裡。

英文裡來自的中文詞彙不多,我們使力向英文推銷也不見得就能收效。這次的黑心粽子事件,或許能幫中文再攻下一座英文詞彙的城池。

Tuesday, June 11, 2013

黑心的英文是 black-hearted?

今天《中國時報》刊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黑心的英文是 black-hearted?〉。


最近台灣的黑心食品十分猖獗,繼 6 月 5 日的〈黑心食品 五十步笑百步〉之後,我又想到了「黑心」英譯的問題。於是,我把之前的舊文挖出,加以增補改寫,今早見諸報端。原稿 900 字,被報社編輯大刀一砍,只剩下 400 字,尚不及一半,成了豆腐干文章。以下為未經刪節的原稿:

黑心的英文是 black-hearted?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近一個月以來,台灣的黑心食品滿天飛,毒醬油、毒澱粉、斃死豬、問題米、黑心豆干、過期肉粽,台灣彷彿頓時成了黑心食品猖獗的化外之地。黑心食品的密度之高、種類之多,誰知到過兩天什麼食物又會讓黑心染指?

古今中外都有不肖商人生產黑心商品,但最近海峽兩岸卻似乎「一枝獨秀」,集種種黑心之大全,彷彿成了黑心的大本營,「黑心」竟諷刺地成了另一項華人的特色。

「黑心」這個詞原指人的心腸陰險狠毒,泯沒天良,現在也經常用來形容對人體有害或品質低劣的商品。後者這個形容商品的「黑心」是個新用法,明顯是前者人心陰險狠毒的引申:因為人心不正,利益當前喪盡天良,所以用一些卑劣不誠實的方法製造商品,矇騙大眾,給消費者的健康與金錢造成損害。

「黑心」用來描述商品的新義在中文裡流傳甚廣,為時亦久,卻還沒有任何一本中文詞典加以收錄,英文裡似乎也找不到一個貼切傳神的對應詞。我在想,既然「黑心」是華人特色,借譯(loan translation)又是詞彙翻譯常見的策略之一,何不就把這個「黑心」逐字翻譯成 black-hearted?媒體傳播迅速,影響廣泛,具有時代意義並能反應社會脈動的 black-hearted,說不定不久就能被英文接納,正式成為英文的一員。

事實上這逐字翻譯的 black-hearted 並非筆者獨創,英文裡早有 black-hearted 這個字眼,幾本大型權威的英英詞典都有所收錄,意為「邪惡的;惡毒的;黑心腸的」。這個 black-hearted 接近中文「黑心」的本義,用黑色的心代表邪惡,中英兩種語言所見略同,然而傳統的 black-hearted 多用來形容人,尚未出現形容商品的前例。儘管英文的 black-hearted 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跟「黑心」商品掛上勾、有著類似中文的語義引伸,但基於語言之間互動借譯的普遍精神,這個不算破格的 black-hearted 確實是個翻譯「黑心」的上上之選。

過些時候,英文詞典的編輯或許就能偵測到 black-hearted 的這個新用法,注意到它有一些形容低劣有害商品的例子,持續觀察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個新用法穩定確立,便會做出專業判斷,正式把它收進詞典,另列新義,並在其詞源(etymology)裡說明「black-hearted 來自中文,借譯自中文的『黑心』」,到時候中文就又堂而皇之地給英文貢獻了一個生動有特色的詞彙。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黑心食品的負面形象,說不定反而能讓中文逆勢反攻,再下一座英文詞彙的城池。

人心先黑,無辜的食品反受牽累,中文的黑心和英文的 black-hearted,都訴說著相同的故事。

Sunday, June 09, 2013

《不知漢齋》後記

今天《大紀元時報》刊登了拙著《不知漢齋》的後記。格友可點選連結上《大紀元時報》的網站瀏覽,也可直接閱讀以下的文字:


《不知漢齋》後記

作者: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曾泰元)

這本《不知漢齋》的文章都選自我的部落格「語國一方 Hugo’s Corner」,集結成書的想法來自內人,不過付諸實際行動,積極進行選文、編輯,則是一兩年之後的事了。正式與書林出版公司接洽,直至付梓問世,又過了不算短的半年光陰。

《不知漢齋》得名自我東吳大學的研究室,此書齋位於外雙溪校區清幽的教師研究二樓。當初要給這本書取名字時,曾經想過其他的點子,但總覺得這些點子都不盡如意,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正當為此事猶豫不決之時,我卻回過頭來想到了這個我多年前自創的「不知漢齋」。「不知漢」這三個字的靈感來自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何論魏晉」,體現的是我內心嚮往世外桃源、與世隔絕的逍遙之樂。「不知漢」同時也可理解為「多所不知的漢子」,我生活經驗較為貧乏,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因此不知漢也可作為我現狀的描述。同樣的三個字,一個動賓結構,一個偏正結構,巧妙地表達了理想與現實的雙重意象。

「齋」字為文人雅士的小屋,作為我研究室之名,完全可以理解,但作為書名,似乎有點破格。然常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內有屋,屋即是齋,如此說來,以「齋」字作為書名,也不無道理。

我的部落格「語國一方 Hugo’s Corner」成立於 2006 5 4 日,當初的想法比較單純,就是運用新時代的作法延續我年少時寫日記的習慣。但由於部落格是個公開的園地,因此不能像寫日記一樣,把所有內心私密的事都往裡頭寫,有些話只能講到嘴邊,點到為止,到最後知者知之,不知者依舊不知。

我部落格的文章可粗略分為兩大類,感性的心情和理性的心得,本書的各篇都是經內人挑選、內容偏感性的一些軟性文章,這些文章有的還投給報社刊了出來。本書的選文涵蓋了感情、親情、家庭、師生、生活、旅遊,在含蓄委婉之間記錄了這幾年我內心的起伏轉折。

2007 年秋恰逢東吳大學給我休假一年,我選擇到南京大學訪問,藉這個難得的機會給自己放空休整。也就是在這寶貴的一年,我四處遊歷,勇敢探索,在部落格裡記錄了身體和心理的足跡,引起了內人的注意,促成了這一段的兩岸佳緣。事隔多年,如今又由內人主動出面,幫我彙整了她認為比較適合珍藏的文章,拙作得以出版,主要功勞歸她所有,謝謝!

書林董事長蘇正隆老師多年來對我的提攜照顧不遺餘力,今天還在百忙之中惠賜序言一篇,不勝感激。書林出版公司為本書的出版出力良多,在此一並致謝。

如讀者所知,拙著諸文來自部落格,雖經微幅改寫,弱化文章明顯的時空脈絡,然而部落格的特性可能還是清晰可尋。文章出自我筆下,照片來自我手中,若有任何錯誤不妥之處,還請讀者諒察指正,以便再版時修訂。

曾泰元勤於筆耕 新書《不知漢齋》問世

今天《台灣新生報》報導了我出書的訊息,題為〈曾泰元勤於筆耕 新書《不知漢齋》問世〉,並附上本人與拙著的合影一張。新聞報導的全文複製如下,格友亦可點選連結,上網瀏覽。


 曾泰元勤於筆耕 新書《不知漢齋》問世

【記者王志誠/台北報導】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曾泰元的新書、隨筆集《不知漢齋》已由台北書林出版公司出版。曾教授公餘致力筆耕,經營個人部落格《語國一方》逾七年,近年來書評、時評、散文、遊記等文章散見各報,是個創作力豐富的年輕學者。(見圖)

新書《不知漢齋》集結了作者部落格《語國一方》的一些值得珍藏的軟性文章,搭配上精心挑選的照片。主題涵蓋了感情、親情、家庭、師生、生活、旅遊,在含蓄委婉之間記錄了作者內心的起伏轉折,以質樸的文筆與讀者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曾泰元為雲林虎尾人,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語言學博士。新書即日起陸續在全台各大實體及網路書店販售。

2013/06/09

Saturday, June 08, 2013

閃亮的親情

家父退休後的日子豐富充實,除了陪陪老的小的之外,時間表上經常排滿了登山健行、旅行遊歷、唱歌跳舞等行程。家母和他夫唱婦隨,不知羨煞了多少周遭的親朋好友。


今天下午,家父參加的三鶯社區大學烏克麗麗(ukelele)班在鶯歌陶瓷博物館舉辦了成果展,我趕往加油助興,分享喜悅。烏克麗麗近幾年在台灣似乎很紅,我翻開我擔任副總編輯的《麥克米倫高級英漢雙解詞典》,發現 2007 年底出版時我們還翻譯為「尤克蕾利琴(像小吉他的四弦琴)」,看來如有再版要趕緊更正、與時俱進了。


這場烏克麗麗的成果展很精彩,很感人。學員在台上賣力演出,真摯的情感、動人的歌曲,有幾度讓我濕了眼眶。最後我還大喊 EncoreBravo,哈哈,會場氣氛熱烈,我的貢獻也不小哦!


弟媳和小姪女 Zoe 剛從美國舊金山回來探親,今天也過來一睹阿公的丰采。表演結束後,家父摟著小姪女,戴著她送的頭巾,看著我的相機鏡頭親密合影。滿頭白髮的家母,笑瞇瞇地在一旁整理東西。熾熱的太陽,閃亮的親情。

Friday, June 07, 2013

國樂,書法,老外

這個學期我教了一班初級華語課,此班採小班制,原本有五個人,其中一個德國人日前已先回國處理事情,準備赴英國牛津大學攻讀藥學博士,因此這兩個禮拜只剩四個人。


禮拜三的課我介紹了一些經典的國樂(之前介紹過四首流行歌曲),包括了笛子名曲《姑蘇行》、蘇州評彈《楓橋夜泊》、二胡名曲《二泉映月》、還有古琴名曲《流水》。國樂不是我的專長,介紹的這幾首都是打動我的,版本都是從 YouTube 挑的,只不過這麼不同的曲風,不曉得會在這些老外心裡留下多少影響。

禮拜四的課,我讓這些外籍生玩玩書法。昨天法國男生沒來,只有三個學生出席,哈哈,這簡直是迷你班了!




在實作之前,我先介紹文房四寶,講解書法的字體,解釋毛筆字的寫法與美學標準。接著,我讓他們用墨條硯台和清水磨墨,藉以平心靜氣,培養耐性。墨磨好了之後,我發下講義,讓他們臨摹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感受一下 1400 年前唐代書法大師的風範。最後,我給了他們毛邊紙,寫寫自己的中文名字,看他們樂在其中,我也頗有成就感。

時間這麼短,要學的東西這麼多。給他們一丁點的入門,希望對他們能夠有所啟發,未來的探索,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Wednesday, June 05, 2013

黑心食品 五十步笑百步

今天《中國時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黑心食品 五十步笑百步〉。


我這篇是週末投的稿,隔天看報社沒登,於是又修改了一下再投,不過報社用的還是原來的舊版。以下貼出來的是新版,措辭重新斟酌過,而且未經編輯刪節:

黑心食品 五十步笑百步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黑心食品連環爆,不僅對內危害了國人的健康,對外還丟盡了台灣人的顏面。許多人總是自命清高,習慣訕笑大陸黑心食品橫行,這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最近台灣「毒澱粉」事件喧騰未歇,社會上人心惶惶。部分常見的市售食物因使用了此類的違法食品添加物,紛紛中箭倒地,許多知名的通路商、零售業者、小吃店也都因而淪陷,重創了台灣食品安全的形象。

與此同時,可能致癌的毒醬油流竄全台夜市攤商,引起了民眾的恐慌。屋漏偏逢連夜雨,週末又爆出布丁、奶酪、寒天、冰淇淋等產品內含工業用及過期原料,知名品牌接連捲入。台灣,好像頓時成了一個黑心食品猖獗的化外之地。

才不過兩年前,塑化劑事件曾經轟動一時,狠狠地打了我們一巴掌,至今還讓人臉頰漲痛,記憶猶新,想不到歷史這麼快就重演,而且程度更嚴重,影響範圍更廣。

中國大陸的食品安全問題的確不少,黑心食品層出不窮,連許多大陸人都對自家的產品充滿了不信任。台灣的食品安全記錄也並不光彩,黑心食品更是時有所聞,最近的這些事例就是鐵證。然而過去數年來,我們看到對岸爆出黑心食品總是見獵心喜,幸災樂禍,自以為高人一等,向人指手畫腳冷嘲熱諷,殊不知我們這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五十步笑百步」典出《孟子‧梁惠王上》,指的是兩名士兵在前線作戰時因膽戰而退卻,一人退五十步,另一人退一百步。這兩人都是怯戰,半斤八兩,可是退五十步的卻恥笑退一百步的,認為自己略勝一籌。

英文裡有個異曲同工的說法,the pot calling the kettle black,字面的意思是「鍋子譏笑水壺黑」。鍋子看到水壺被炭火燒黑而加以譏笑,卻不知自己也是一樣黑。兩岸都有黑心食品,黑鍋笑黑壺,龜笑鱉無尾,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最近幾年,部分大陸人士給了台灣許多讚美,這些讚美就好像迷魂湯一樣,灌得大家都飄飄然,慢慢地就真以為自己是那麼高尚完美。這個要不得的自我陶醉和自我膨脹,讓許多人在面對大陸時原本就潛藏的、井底之蛙式的優越感再加一級。不管有形或無形,直接或間接,許多人處處表現出自以為高人一等(condescending)的姿態,彷彿全身上下(con-)都降低高度(descend),去俯就屈尊對岸的大陸人。

一個黑心食品,映照出這許多台灣人羞於承認的優越感,也暴露了我們難以啟齒的自卑感。

Saturday, June 01, 2013

Taiwanese 有歧視?毫無根據的謬論!

昨天 5 31 號,《中央日報》刊登了一篇我寫的專文,題為〈Taiwanese 有歧視?毫無根據的謬論!〉。類似的內容之前寫過,只不過最近又聽到了一樣的聲音,讓我感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正好那篇文章也沒有發表過,於是便把舊文挖出,稍加改寫。




Taiwanese 有歧視?毫無根據的謬論!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台菲衝突導致的便當文造假事件落幕,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然而網路世界的訊息真假難辨,傳播迅速,大家最好時常存疑,避免輕信。

千禧年前後,許多人都跟我一樣,曾經收到過一封性質類似、轉發而來的電子郵件,大意是說:英文裡 “-ese” 這個後綴(即俗稱的「字尾」)有貶義,Taiwanese 具有歧視性的色彩,我們應該拒絕使用,改用 Taiwaner Taiwanan(模仿 New Yorker American)。

後來網友又加油添醋,出現了不同的版本。這原本是網路上無中生有之作,純屬無稽之談,根本不屑一顧,想想沈寂之後就會被人遺忘。不料十幾年過去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謬論竟還在網路上流傳,像個打不死的蟑螂,令人驚嘆其生命力之強。網民不分青紅皂白,透過轉貼複製以訛傳訛,讓大家都信以為真,彷彿「曾參殺人」、「月球上看得到長城」的翻版,成為類事實(factoid)的又一例。

根據世界上最大、最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英文詞彙裡的後綴 “-ese” 來自古法文的 “-eis”(現代法文作 “-ois” “-ais”),最終來自來丁文的 “-ensis”,有「屬於(某地)的、源自(某地)的」之意,主要有兩個用法。其一,“-ese” 可加在國家、城市名稱之後,表該地的語言或住民,如 TaiwaneseChineseVienneseMilaneseGenevese。這種用法絲毫沒有歧視的含意,試想,維也納(Vienna)、米蘭(Milan)、日內瓦(Geneva)代表了歐洲的精緻文化,維也納人(Viennese)、米蘭人(Milanese)、日內瓦人(Genevese)會因為有了 “-ese” 這個後綴而有任何歧視的味道嗎?沒有。難道把相同的 “-ese” 加在 TaiwanChina 之後,就會有不同的含意嗎?其二,“-ese” 可加在某些專業領域之後,表示具有該專業特色或風格的語言,如 journalese(新聞體)、computerese(電腦術語)、legalese(法律行話)、officialese(官腔官調)。第二種用法常具有輕視、不贊同的味道,隱含著一般人對這些專業術語誨澀難懂、玩弄文字的不屑感,然而這種不屑與輕視並沒有跨界侵犯到第一種加在地名之後的用法。

當然,許多亞洲國家地區的語言和住民,其英文名稱的確都常以 “-ese” 結尾,實在令人稱奇。有學者大膽假設,認為這個現象可能肇始於葡萄牙人。葡萄牙人(Portuguese)的英文以 “-ese” 結尾,舉凡葡萄牙人早期到過的海外之地,其地名多依同法仿造。此理論未經充分辯證,需要有更多資料才得以一窺全貌,不過現在這個表「某地語言」或「某地住民」的 “-ese”,的確是沒有歧視的味道。

英文裡表「(某地)人;(某地)的;(某地)語」的後綴除了 “-ese” 之外,常見的還有 “-an”(如 Chicagoan 芝加哥人)、“-ian”(如 Parisian 巴黎人)、“-er”(如 Londoner 倫敦人)、“-ish”English 英格蘭人)、“-ite”(如 Muscovite 莫斯科人)、“-i”(如 Israeli 以色列人)等等。當然,還有其他次要的方法,不過簡言之,“-ese” 只是眾多選擇之一,至於為什麼是 “-ese” 而不是其他?原因除了跟地名的拼音結構有關之外,大概也不脫歷史的巧合以及語言的任意性,毫無價值判斷可言。

頗讓人玩味的是,古巴(Cuba)和利比亞(Lybia)兩國,長久以來一直都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霸權的眼中釘,之前兩國的獨裁者卡斯楚和格達費更被西方世界徹底地抹黑詆毀,大家恨之入骨,然而「古巴的;古巴人」卻是 Cuban,「利比亞的;利比亞人」Lybian 也一樣用 “-an” 這個「肯定」的後綴。之前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施行了幾十年,導致族群緊張,社會動盪,曾經被歐美批評地體無完膚,但始作俑者的荷裔南非白人 Afrikaner,用的就是 “-er” 這個「正面」的後綴。

行文至此,讀者應能清楚瞭解,網路流傳的呼籲根本就是謬論,毫無根據。謠言止於智者,這個 “-ese” 有貶義的無稽之談,是否該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