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29, 2014

再訪陸谷孫

今天,上海《文匯報》的文學副刊版面「筆會」刊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再訪陸谷孫〉,這是我在上海《文匯報》的首篇。


再訪陸谷孫

□曾泰元

我二度接掌東吳英文系,去年秋上任之後,知道系上有一筆學術交流的經費,便積極思考規劃,打算邀請境外學者來台講學。

我是上海女婿,內人知道我的心思,便馬上建議我邀請復旦大學的陸谷孫教授和他的得意門生高永偉副院長。是啊,陸老師在大陸的英語界地位崇隆,去年八月正值破紀錄的溽熱盛夏,我在舊識高永偉的引見下首次拜訪,一老一少相見歡,兩人有聊不完的話題,學術的,教育的,社會的,政治的,意猶未盡。當時得知他從未踏上過台灣的土地,只曾於 30 年前在自美返滬的路上於桃園機場轉機,心中有些小小的遺憾。

今天的陸老在大陸,猶如一個世代前的林語堂在台灣,能請到陸老來台講學,讓東吳蓬蓽生輝,我們求之不得。我馬上聯繫高永偉,告訴他我的想法,並請他代為轉達我誠摯的邀請之意。

正當我在台北熱烈期待陸老首肯之際,高永偉從上海傳來了壞消息:陸老腦梗,送進加護病房了。天啊,這有如晴天霹靂,怎麼會這樣呢?陸老的情況如何?我完全無法掌握,心中焦急無比。

高永偉陸陸續續給我傳來了消息,事情的輪廓和來龍去脈才逐漸清楚。我當時請高永偉代為向陸老提出邀請,高永偉打電話過去,發現陸老口齒不清,甚至還答非所問。高永偉覺得不對勁,於是把電話切換成免提模式,讓高夫人從旁協助判斷。高夫人也覺得有問題,於是兩人即刻趕到陸老的宿舍,見到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夫婦倆立馬攔了輛出租車,帶著陸老直奔醫院急診室。

到了醫院一檢查,確定陸老腦梗,院方緊急處理,才把情況穩定下來。因為發現得早,及時送醫,陸老才能獲得有效的治療。他在加護病房住了好一陣子才轉入普通病房觀察,待確定健康無虞、基本恢復正常之後,才得以出院回家靜養。

我五月初代表東吳英文系來復旦外文學院交流,並在復旦附中舉行了講座,活動結束後高永偉夫婦馬上帶我去宿舍探望陸老。再見陸老,發現大病初愈的他消瘦了許多,行動也不若上回的敏捷,不過依舊精神奕奕,看到來自台灣的我笑得燦爛開心。他緊握我的手,親切地說:「曾泰元,你來啦!」聊起腦梗住院一事,陸老直說高氏夫婦是他的救命恩人,把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看到陸老桌上擺著他主編《中華漢英大辭典》的校樣,上面還滿是增補刪修的字跡,不免為他心疼。陸老身體還在休養中,每天孜孜矻矻十個鐘頭,也才能看完區區三頁,這數千頁規模的鴻篇巨著,可要讓陸老耗費多少時間與心血?

他笑說編詞典是「犯人」做的工作,是上天用來懲罰人的。我們替他解嘲,說這是「神仙」的使命,是神仙落入凡間,為人類之間能夠溝通順暢所做的奉獻。

語短情長,告辭時我向他邀請,待他方便再到東吳參訪,並要他好好保重身體,他欣然允諾。兩岸一家親,兩代一世情,在我和陸老之間,似乎得到了註解。

(作者為台灣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台北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Thursday, June 19, 2014

是謝師宴或畢業趴


台灣《蘋果日報》今天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是謝師宴或畢業趴〉。文中所述的心情我每年都有,不知我是否該好好調整一下心態,別老跟自己過不去?我原來自訂的標題為〈是謝師宴還是畢業趴〉,編輯把「還是」改成「或」,讀來實在有點彆扭。

是謝師宴或畢業趴
曾泰元
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業季又到了,謝師宴的種種問題再度浮上檯面,成為許多人關注的焦點。

日前畢業班的學生給了我一張邀請卡,希望我能參加本周末的謝師宴。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場五星級飯店的謝師宴所費不貲。由於報名的同學不如以往踴躍,還要均攤出席老師的餐費,所以一個人得出 1300 元左右,價格高得令人咋舌。

1300 元!花這個錢吃頓飯我都覺得心疼,更何況是還沒開始賺錢的社會新鮮人。

謝師宴的爭議不斷,除了花費過高引人詬病之外,另一個爭議的焦點,就是謝師宴的本質。

顧名思義,謝師宴的本質是感謝老師,可是近年來的發展,似乎已有本末倒置、反客為主之勢。

畢業班選擇地點時講究檔次排場,女同學費盡心思盛裝打扮,彷彿就像一場光鮮亮麗的大型社交宴會。遺憾的是,感謝老師的橋段卻經常付之闕如,讓許多準備好要去「被謝」的老師頗為感慨。

參加謝師宴的同學少則數十人,動輒上百人,雖有人真心謝師,但許多人好像都把謝師宴當成「畢業趴」,潛意識裡自己才是主角。

重在心意而非形式
多年前我參加了一場謝師宴,對老師而言可真是災難一場,讓我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參加。當時我基於禮貌,答應了邀請,孰料到了會場之後,女同學忙著爭奇鬥豔,以時裝表演作為節目的主軸,會場秩序亂成一團,而我們就遭到冷落,無人搭理。

後來老師又被集中到一張大圓桌,同事之間彼此微妙的關係同學不知道,於是我們只能在尷尬的氣氛中低頭猛扒飯。除了侷促不安之外,我絲毫感受不到同學的尊重與謝意。

後來我得知,我的經驗並非偶發的個案,類似的情況到處都有,因此我這些年一直都婉拒參加謝師宴。

我擔心我去了,看到的是戴著冷漠面具的華麗學生。我擔心同學見到我,要麼裝作不認識,要麼尷尬地微笑。我擔心餘興節目受邀上台同樂,卻淪為尷尬的配角。我擔心同學忙著拍照給自己留下倩影,卻把我孤零零地晾在一旁,不知如何在看似歡樂的氣氛中自處。我擔心謝師宴不謝師,大家吃完飯就作鳥獸散。

謝師重在心意,不在形式。同學是真要謝師?還是要給自己辦個畢業趴,只是找老師過來點綴作陪?老師不去,還可以幫同學省點錢。同學,回過頭來想想謝師宴的本質吧!

Sunday, June 15, 2014

台灣獼猴進牛津詞典


今天《自由時報》在其論壇版「自由廣場」刊了一篇我的短文,題為〈台灣獼猴進牛津詞典〉。在一個以政治評論為主的版面裡,這樣軟性的話題能夠獲得青睞,我也覺得很意外。

前天的《蘋果日報》刊了一篇與此文類似的文章,但刊出後我覺得內容太過瑣碎,於是大幅刪修改寫,結果就是今天見報的這篇。

台灣獼猴進牛津詞典

曾泰元

英語世界聖經級的《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悄悄地在網路上發佈了 2014 年第二季的新詞清單,台灣獼猴(Taiwan macaque)赫然在列。


《牛津英語詞典》給台灣獼猴下了精簡的定義,我翻譯如下:一種或灰或棕的獼猴,學名 Macaca cyclopis,台灣島所特有,為當地唯一的一種猿猴。

六月份公佈的新詞新義超過一千條,我逐條瀏覽,Taiwan macaque 馬上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令人喜出望外。

英文裡來自中文的詞彙本來就不多,能跟台灣扯上關係的更是少之又少。在台灣獼猴之前,上一個跟台灣有關的英文詞彙應該就是枸杞(goji,全稱為 goji berry)。


《牛津英語詞典》在goji的詞源和書證裡闡述,說西方市場的枸杞是先從台灣引進的,是一種市場上聲稱富含營養價值、能夠增進健康效益的超級水果。詞典推論說,因此枸杞這個詞的英文goji,可能來自台灣不規範的拼法。

枸杞原產中國大陸,卻經由台灣讓西方世界知曉,進入英文,加上這個最新的台灣獼猴,二者都值得我們好好記上一筆。

(作者為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Friday, June 13, 2014

「台灣獼猴」進入《牛津英語詞典》


今天台灣《蘋果日報》刊登了一篇我的評論文章,題為〈「台灣獼猴」進入《牛津英語詞典》〉。

「台灣獼猴」進入《牛津英語詞典》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就在世界杯開打,全球都在瘋世足的第一天,英語世界最大、最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在網路上發佈了 2014 年第二季的新詞清單(New words list June 2014),台灣獼猴(Taiwan macaque)赫然在列。

牛津給台灣猴的定義如下:A grey or brown macaque, Macaca cyclopis, endemic to the island of Taiwan, where it is the only monkey. 一種或灰或棕的猴,學名 Macaca cyclopis(拉丁文為「圓頭彌猴」之意),台灣島所特有,為當地唯一的猴子。

我關注英語詞彙的動態,知道線上《牛津英語詞典》每季都會公布一批新詞,分別在三、六、九、十二月中旬,因此時間一到,就密集地上東吳大學圖書館的電子資料庫查閱。我在超過一千條的新詞新義中逐項瀏覽,Taiwan macaque 馬上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令人喜出望外。

在定義之後,牛津附上了三條有來源出處的書證(quotation)。書證資料顯示,這個 Taiwan macaque 於 1967 年首度出現在英文的文獻裡。

台灣猴的其他幾種英文說法,如 Formosan rock macaque、Formosan rock monkey、Taiwanese macaque 等,都沒有受到牛津的青睞,被排除在外。

令人困惑的是,我上英文版的 Google 搜尋,未被收錄的 Formosan rock monkey 有 5.2 萬筆網頁資料,使用最廣,而牛津收錄的 Taiwan macaque 數量只有它的三分之一,共計 1.7 萬筆,其他二者只有數千。

英文裡來自中文的詞彙本來就不多,能跟台灣扯上關係更是少之又少。在台灣猴(Taiwan macaque)之前,上一個跟台灣有關的英文詞彙應該就是枸杞(goji,全稱為 goji berry)。《牛津英語詞典》在 goji  的詞源(etymology)裡依證據推論,說枸杞這個詞的英文 goji 可能來自台灣。

這兩個跟台灣有關的英文詞彙,值得我們好好記上一筆。


安徽亳州訪曹操故里


今天《旺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安徽亳州訪曹操故里〉,是多年前到曹操的老家「沛國 譙」的旅遊書懷之作。

「譙」這個字對以前的我來說,只是曹操的故鄉。後來念台大外文系時,有個譙姓的同學。我教書之後,媒體經常使用「幹譙」的說法,我猜可能會影響許多年輕一代對「譙」字的認知。

安徽亳州訪曹操故里

那一年我在南京大學訪學,日子過得悠閒愜意,某個周末想暫離南京,到外地去透透氣,但一直還拿不定主意要去哪裡。星期五下午還不到四點,我就已經坐不住了,索性背起了背包到超市買菜。走到一半突發奇想,何不經安徽蚌埠到皖北的亳州訪曹操?想到此頗覺興奮,乾脆說走就走,回住處打包,五點半就到了南京火車站,直奔蚌埠。

蚌埠市區沒有什麼著名的觀光景點,只有淮河是我感興趣的。我出了火車站,找了家順眼的旅館休息一夜,隔天上午先在附近熱鬧的街市用早餐,就散步走到淮河邊上,去看看這歷史上以氾濫著稱的淮河今貌。意外的是,這條昔日猛如豺狼的淮河,竟顯得無比溫馴可人,能讓我蹲在水邊,讓汩汩的河水從我指間流過。

訪畢淮河後,便動身前往亳州。亳州毗鄰河南,位於安徽西北角,是個歷史文化名城,旅遊資源豐富,也是個重要的中藥材批發中心,但如今卻是一個相對雜亂、尚待整頓的地方。記得以前歷史課本裡曾說,曹操是東漢末沛國譙人,後來才知道「譙」就是現在的亳州。

我對曹操瞭解得不多,除了《三國演義》勾人心弦的故事之外,腦子裡就能想到與曹操有關的成語慣用語──說曹操曹操到、身在曹營心在漢,以及作為文學家的曹操寫過的一些名詩──〈觀滄海〉、〈龜雖壽〉、〈短歌行〉、〈蒿里行〉。

我總覺得羅貫中《三國演義》這部文學作品對我們的影響太大,似乎扭曲了我們對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認知,讓我們不知不覺也隨著羅貫中尊蜀漢而賤曹魏。東漢末年天災人禍,政治混亂,民不聊生,我的歷史知識淺薄,文學造詣也不深,無心也無力瞭解其中糾葛。

這次到位於亳州的曹操故里,只想貼身感受一下這孕育出一代梟雄的土地,以實際的行動,來適度平衡一下過份受到大眾寵愛的劉備、關羽、張飛、與諸葛亮。

關帝廟在台灣、大陸各處皆有,遊人如織,香火鼎盛。武侯祠、張飛廟、諸葛廬在大陸也不只一處,時有所聞。印象所及,似乎沒聽過有什麼曹操祠或曹操廟的。相對來說,曹操所受到的關注實在少得可憐,連曹操故里的曹操紀念館和曹操宗族墓群在假日裡都門可羅雀,可見一斑,這想必與《三國演義》對他的刻畫有著莫大的關係。

有趣的是,「說曹操曹操到」這句話在英文裡竟有個十分貼切的對應「Speak of the devil.」。這句英文慣用語的完整版是「Speak of the devil and he shall appear.」。英文裡用 devil,中文裡用被妖魔化了的曹操,多麼有意思的巧合!

我在曹操公園裡待了一個下午,在公園裡的曹操紀念館、曹操宗族墓群流連冥想。

天色漸暗,日落月升,在人煙稀少的曹操紀念館外,雄偉的曹操塑像彷彿仰望天上的明月,默默地等待著歷史給他一份公允的評價。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Monday, June 09, 2014

低頭族的英文怎麼說

低頭族是個全球各地都有的社會現象,所傳達的概念不只現在鮮活,將來可能還會持續好幾年。

今天台灣《蘋果日報》登了一篇我的評論,題為〈低頭族的英文怎麼說〉,在網上貼出短短 6 個小時,瀏覽人數就已經衝破 16,000,這在評論文章算是比較少見的。

低頭族的英文怎麼說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台北捷運發生隨機殺人事件之後,據說捷運乘客變得比以往警覺,滑手機的低頭族比以前少了許多。


「低頭族」的英文怎麼說?在最近的一次中英翻譯會議上,這個話題竟意外引發了討論。


「國家教育研究院編譯發展中心」舊稱「國立編譯館」,下設「雙語詞彙審譯委員會」,我是八個專家委員之一。我們定期開會,討論各單位送審的中英雙語詞彙,公布的英文翻譯就會被視為國家層級的參考標準,因此大家都兢兢業業,深怕有辱使命。有時一個中文詞彙的英譯,因為要費心思考,仔細推敲,所以經常要耗費多時。


上次會議結束後,負責本委員會的研究助理拋出了一個問題:低頭族的英文怎麼說?我之前聽聞過 phubbing(當低頭族),也閱讀過相關的文獻,但在場四位來自英國與美國的資深外籍專家均表示毫無所悉。他們認為,東方社會喜歡創造新名詞,西方社會則相對沒那麼熱衷,因此歐美雖也有自顧自低頭滑手機的現象,但好像還沒聽過英文有什麼固定的說法。


那次低頭族的討論不是正式的名詞審譯,而且我也有急事必須先行離開,因此有些想法只能暫時先擱心裡。


外籍專家的反應可以理解,因為 phubbing 是個剛出爐不久、影響力還有待觀察的新詞,是兩年前澳洲的詞典學家、填字遊戲高手、以及幾位作家攜手合作、腦力激盪出來的成果。講英文的澳洲地處大洋洲,鄰近亞洲的南緣,這樣獨特的地理位置讓他們有機會成為亞洲和英美的中介橋樑。澳洲對亞洲的文化或比歐美敏銳,但在英語世界的地位卻處於相對弱勢。他們刻意新造了 phubbing 這個詞彙來描述低頭族,並藉由媒體積極宣傳,不過英美的主流社會似乎還不太買帳,知名度與影響力也尚未明顯擴散。


然而,澳洲人的敏銳催生了 phubbing 這個字眼,正好能夠滿足我們對「低頭族」英文的需求。phubbing 的基本型態是 phub,是 phone(電話,此指手機)和 snub(冷落、不搭理)分別取頭尾兩個字母所構成的混成詞,指的是只顧著滑手機而冷落旁人的一種行為。講得清楚一點,phub 是個動詞,意為「只顧著滑手機而無視他人的存在」,phubbing 是動名詞,意為「當低頭族」,phubber 是名詞,意為「低頭族」。


不論承認與否,只要我們常用手機,就極有可能忙著滑手機當起低頭族,更有可能受到低頭族的冷落而「被低頭族」。在當前這個手機串起世界的社會裡,低頭族無所不在,倖免的只是少數。在車上、在餐廳裡、在開會中、在休息時間,在不同的社交場合,許多人本能地就掏出手機,當起低頭族。英文新造的 phubbing,適時填補了當今這個社會現象的語言空缺。


根據學者研究,許多人寧可冷落身旁的親友,卻無法忽略手機的訊息。更令人憂心的是,多數人似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低頭族,更不知道低頭族的行為無形中造成了人際關係的疏離,而人際關係的疏離可能會有深遠的影響。


低頭族是個全球各地都有的社會現象,所傳達的概念不只現在鮮活,將來可能還會持續好幾年。源自澳洲、英文新造的 phubbing 目前的接受度雖然有限,卻能精確反映時代的脈動,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會受到英語世界廣泛的認同而一夕爆紅,就如同另一個源自澳洲的 selfie(自拍)一樣,最終成為牛津詞典的年度詞彙(word of the year)。




Saturday, June 07, 2014

陽明山海芋,幸福初體驗


今天北京的《人民政協報》轉載了我之前的一篇海芋文,我在舊稿的基礎上略為增添修補,並把題目改為〈陽明山海芋,幸福初體驗〉:

陽明山海芋,幸福初體驗

曾泰元

為期3個月的台北陽明山「2014 竹子湖海芋季」已經於 月底畫下休止符。花季期間,我和內人趁著上班日人少時從台北市區驅車上山,只需短短半個小時,便能先睹為快,享受這令人屏息的春天饗宴。

去年 月春暖花開之際,大學時期的香港同學攜二子來台旅遊。正值一年一度的海芋季,我與內人便盡地主之誼,帶他們上陽明山到竹子湖一帶賞海芋。山上的海芋又大又多,他們站在茫茫的海芋田間,把青山當背景,看著這美景驚嘆連連,連兩個好動的青少年都樂不思蜀。

前年春天,內人的長輩從上海來台環島自由行,最後一站到了台北。我們趁著這難得的海芋季,同樣帶他們上陽明山賞花。四個 70 歲左右的老人置身山間花海,見到青峰疊翠白花萬頃,頓感心曠神怡,忘情於花叢之間,久久不肯離去。他們一直感謝我們,都說這輩子沒看過這麼壯觀漂亮的海芋,覺得到陽明山賞海芋是他們此行中最難忘的,直呼下次還要專程再來。

我把海芋的照片貼在我的新浪微博上,許多大陸網友看了都大為讚嘆,紛紛轉發留言,說來台自由行要把「到陽明山賞海芋」列入行程。有人詢問花期,我說大約是 月到 月,他們紛紛表示要及早計畫儘快出發。

海芋原產非洲南部,世界各地多有栽培,但台北陽明山竹子湖的海芋田卻特別有看頭,近悅遠來,已成為觀光客流連忘返之地。

海芋在大陸一般稱為馬蹄蓮,對許多人來說是個極富詩意的名字。白色馬蹄蓮的花語為「忠貞不渝,永結同心」,更是純潔愛情的見證。古時候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聽到馬蹄就有人煙,有人煙就有希望,就有幸福。多年前跟太太在上海的花園飯店舉行婚禮時,她還因此堅持要一束馬蹄蓮作為新娘捧花,更加深了我對馬蹄蓮的認識。

馬蹄蓮因花朵像馬蹄而得名,雖然跟蓮花沒什麼關係,不過昂然挺立的朵朵白花既優雅又尊貴,卻讓人嗅到了蓮花的味道,想到了北宋周敦頤《愛蓮說》的「出淤泥而不染,濯青漣而不妖」,充滿了唯美的文學意境。

港澳不產馬蹄蓮,大陸的馬蹄蓮多在溫室栽培,規模較小,而陽明山的海芋頂天立地。如此景致與這般聯想,怎能不讓人陶醉?

還記得內人婚後從上海來台北定居,抵台後的隔天,我便抓緊花季的尾聲,開車載她上山賞花。她初見大地上活生生的大片馬蹄蓮,面露驚喜之色,雀躍之情油然而生。婚後的幸福初體驗,就在陽明山上的海芋田裡展開。

(作者係台灣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台北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Thursday, June 05, 2014

小心,東吳有蛇!






有蛇,兩條!就在東吳外雙溪校區,我親眼目睹。

今天中午一點過後下起了滂沱大雨,後來雨勢稍歇,我離開教師研究二樓的研究室,準備要去開車,發現樓前的小徑似乎有動靜,定睛一看,居然是蛇,綠色的蛇,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我雖然害怕,還是鼓起膽量停下腳步,拿出包包中的相機拍了幾張照,然後馬上衝回研究室給校安中心打電話,回報我看到的情況。校安中心擔心蛇一下就跑了,不過答應馬上派人過來處理。我在小徑入口處等著,期間有一個男生要經過,我說有蛇要他繞道,他笑瞇瞇地跟我說了聲謝謝。

我怕蛇,東吳外雙溪校區位於山坡地,據說偶爾會有蛇出沒,許多地方也都有告示要大家提防,可是我之前從沒見過,今天給了我震撼教育。

三、五分鐘過後,保全就騎著摩托車現身了。他手中拿著長長的捕蛇夾,問我蛇在什麼地方,我帶他往小徑的中央走去,發現蛇還在,而且竟是交纏的兩條蛇。保全很熟練,才一會兒功夫,蛇就被夾了起來,還在空中扭動,讓我想起了美杜莎(Medusa)的頭髮。

好恐怖,下次不敢走那條小徑了,還是走大馬路安全!

Monday, June 02, 2014

端午節的英文是?

今天台灣的《蘋果日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應景評論,題為〈端午節的英文是?〉。文中我援引資料數據,證明傳統的 Dragon Boat Festival 佔有絕對的優勢,網路的英文 Wikipedia《維基百科》所支持的 Duanwu Festival 明顯屈居劣勢。

傳統的 Dragon Boat Festival 有 350 萬筆搜尋記錄

端午節的英文是?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今天是端午節,有學者專家建議「端午節」應譯為 Duanwu Festival,網路的英文《維基百科》(Wikipedia)也以 Duanwu Festival 作為詞目(headword)。真是這樣子嗎?

世界最大最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簡稱 OED)收錄了「端午節」的英文 Dragon Boat Festival(字面意為「龍舟節」),其定義如下:

The dragon boat festival, believed to have been celebrated for over 2,000 years, takes place on the fifth day of the fifth lunar month of the Chinese calendar throughout China and in Chinese communities worldwide. It commemorates the death of Qu Yuan (c340–278 b.c.), China's first known poet, who drowned himself when his home state of Chu was overthrown; the dragon boat races traditionally represent the search for his body. 端午節在農曆 5 5 日,咸信已有 2000 多年的歷史,中國各地和全球的華人社區均有慶祝。這個節日紀念的是中國第一位已知的詩人屈原,他因故土楚國滅亡而投江自盡。傳統上,龍舟競渡代表的是搜尋他的遺體。

美國最大、地位最崇高的《韋氏三版新國際英語詞典》(Webster's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簡稱 W3)也收錄了 Dragon Boat Festival,不過定義精簡模糊了許多:

Dragon Boat Festival: a Chinese festival held just before the summer solstice that has as its chief event a race among long narrow boats resembling dragons. 端午節:夏至前不久所慶祝的一個中國的節日,主要活動是划著像龍的長形窄船競速比賽。

牛津、韋氏這兩部執英文詞典牛耳的權威巨著都沒有收錄 Duanwu Duanwu Festival

時下有人主張把「端午」按漢語拼音直譯為 Duanwu,「端午節」依此譯為 Duanwu Festival,但傳統的英譯 Dragon Boat Festival 行之有年,大家早已習慣接受,上 Google 搜尋一查,新式的 Duanwu Festival 只有不到 6 萬筆的網頁資料,而傳統的 Dragon Boat Festival 則以 350 萬筆的驚人數量壓倒性超過。

「端午節」的英文該用哪個,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