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29, 2015

憂喜參半過教師節

昨天周一  928 教師節放假,我本來喜出望外,以為忙得漏了新聞,政府終於又開始重視教師節了,想不到竟是周日中秋節的補休,心情如洗三溫暖。

教師節颱風杜鵑來襲,風強雨驟,外面滿目瘡痍。今天《人間福報》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憂喜參半過教師節〉,以下為見報全文:


憂喜參半過教師節

教師節逢颱風杜鵑來襲,我在風雨轉強前專程赴校,確認系辦公室門窗已關好鎖緊,才注意到辦公桌上擺了不少教師節賀卡和禮物,有在學的學生送的,也有離校多年的畢業生送的,感恩之情躍然紙上,讓我頗覺溫暖。

手機忽然響起,原來是畢業十餘年的學生,畢業後到美國讀書工作結婚生子,每年教師節總給我打越洋電話賀節,問候我的近況,給我鼓勵打氣,沒有一年例外。聽到她的聲音,總覺得深感溫馨,初執教鞭的美好回憶,就這麼一點一滴地回來了。

然而,今年教師節卻又讓我的心情頗為沈重。故鄉雲林虎尾出現不名譽的負面消息,讓教育工作者顏面無光。

有校長涉貪,多年來她連續向提供營養午餐的廠商強索回扣,A學生的餐費來肥自己的荷包,累積的黑心所得,有數千萬元之譜。

正當各界在表揚傑出教師之際,我們希望學生向老師獻上感謝祝福之時,身為老師領導的一校之長,居然讓杏壇蒙羞,給教育工作者打了無情的一巴掌。

老師不可能是完人,不過應以此為惕勵。老師若有明顯瑕疵,不思反省改進,上行下效,給學生造成不良影響,後果難以想像的。

老師要受人尊敬,自己必先具備可敬之處,作為老師的我們,更應兢兢業業,深自期勉才是。

曾泰元(台北市/東吳英文系主任)

Thursday, September 24, 2015

當女生口出哇塞 好屌

今天(2015 9 24 日)是我 50 歲生日,恰巧《蘋果日報》也在今天刊登了拙文〈當女生口出哇塞 好屌〉,我就把它當作是蘋果送我的生日禮物吧!


當女生口出哇塞 好屌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多年前我班上有名青春美少女,得知我高中、大學、研究所念的都是名校,對我發出如此的讚嘆之聲。我還清楚記得,當「哇塞」、「好屌」接連從她口中冒出,我的心頭連遭兩震,而她卻一派輕鬆自在,眼神滿是崇拜。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我的心跳差點停止、緩不過氣來。

同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個問題實在尷尬,可是又不得不面對。

原是台語低俗髒話
先說「哇塞」(ㄨㄚˋㄙㄞˋ)。現在的「哇塞」只是個感嘆詞,然而大家或許有所不知,「哇塞」的來歷背景頗為不堪,原是台語髒話「哇塞恁娘」的簡稱。「哇」是「我」的假借,「塞」相當於國語的「肏」或作「操」,是個相當於英文 fuck 的粗鄙字眼,「恁娘」就是「你媽」,這 4 個字的意思不言自明。由於台灣本省與外省族群語言的交流,「哇塞」在 1970 年代開始流行於台灣的國語族群,不過那時大家似乎比較委婉,許多人會轉個音改說ㄨㄚˋ ㄙㄟˋ,以避開髒話的直接聯想。想不到多年之後,女學生竟當著我的面,大剌剌地說出原汁原味的「哇塞」!我是個知道詞語由來的五年級生,同學天真無邪,但對我而言不啻是個晴天霹靂……

再說「好屌」,曾幾何時,「屌」是國語裡男性生殖器的俗稱,是個讓人難以啟齒的字眼,而今已是許多青年男女琅琅上口的流行語。語言的變化宛如海嘯,狠狠地把我們這代人都打趴了。

1990 年代,美國的 MTV(音樂電視)頻道進軍台灣,在熱鬧的西門町圓環架起了一面巨幅的廣告看板。看板上一名年輕男子幾近全裸,腰際圍著一塊白布遮蔽私處,腳底下踏著 2 個木箱,胯下用繩子吊掛著一台電視機,貌似在練九九神功。仔細一看,電視機的螢幕是 MTV 的台標,旁邊的廣告詞就 2 個字:好屌。

過去之非今日之是
這個「MTV 好屌」的廣告,可是驚世駭俗之作啊!「屌」字以如此醒目的姿態,矗立在車水馬龍的台北鬧區街頭,在當時的社會氛圍簡直匪夷所思,不可想像。「屌」我從來不講,也講不出口,而廣告卻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戰我們的底線!

接下來,MTV 音樂台不斷地在電視上播放「好屌」的宣傳短片。短片拍得時髦前衛,讓人感覺「屌」所代表的,是一種有力、帶勁、厲害的感覺,是一種吸引人的特質,是一種流行的元素。

於是,在媒體的反覆操作下,不明就裡的年輕人開始喜歡說「好屌」,國語流行歌壇的天王周杰倫更是「屌」不離口,「超屌」、「這個屌」成了他的口頭禪。風行草偃,偶像的動態受到歌迷的追逐,偶像的言行受到了粉絲的模仿,這陣「屌」風吹倒了大陸,還衍生出「屌爆了」、「屌絲」等次文化詞彙。

把粗俗當時髦,把低級當有趣,這股風氣讓許多人搖頭嘆息,不以為然。不過話說回來,持平而論,我們現在認為是對的,不乏積過去之非以成今日之是者;現在覺得是經典的,或許也曾有過不堪的過去。

我們看不慣,皺皺眉嘆口氣,不用便是,語言自有一套篩選調節的機制,無須杞人憂天。鑒往知來,敞開心胸,「哇塞」、「好屌」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Tuesday, September 15, 2015

上海書展觀後感

今天《人間福報》登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上海書展觀後感〉,以下為見報全文。


上海書展觀後感

文/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八月中下旬的上海書展落幕了。今年是我第三次參加上海書展,興奮依舊,而旁觀者的冷靜卻益加明顯。

我二○一二年第一次來上海書展,馬上就經歷了一場文化震撼。主場館的上海展覽中心宛如宮殿,美輪美奐,讓人讚歎。上海書展的愛書人滿坑滿谷,重點區域嚴重「塞車」,連走路都舉步維艱,也讓我開了眼界。

二○一三年我第二次來,注意到大多數的讀者都認真地找書,仔細地翻閱,透露出他們對書籍的熱情以及對閱讀的渴望。這裡通俗、軟性的書籍當然不少,但具深度、專業的著作也多所有之,而且一樣吸引讀者駐足翻閱。

還記得那次逛完書展,我坐公車離開時已是晚上,身旁小學生模樣的女兒依偎在父親的身旁,一上車就從書展提袋裡掏出一本書,借著微弱的燈光在晃動的車廂中專注地讀著,這個熱愛閱讀的畫面溫馨感人。

今年是我第三次逛上海書展,心中整體感覺是,書展的精神依舊,而且愈辦愈熱鬧。

一個賣票的活動熱門與否,不妨看看黃牛的反應。我與簇擁的乘客擠下了公車,隨著人流過了馬路,才踏上書展場館外的人行道,黃牛就冷不防從一旁竄出,手中拿著一疊門票低聲兜售,過了一個又見一個。黃牛嗅覺敏銳,若連他們都覺得賣書展的票有利可圖,這活動的熱度肯定差不了。

我從展覽館的西翼進入,才上午十點左右,館內已是門庭若市。我環顧四周,看到的滿是男女老少,扶老攜幼。有學生結伴前來的,有父母領著孩子的,有祖父母帶著孫子的,有老先生牽著老太太的,還有一般的社會人士。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對文化的熱情,打算在書展裡淘寶。

我對上海書展的印象有三多:

第一是人多。上海的常住人口相當於一整個台灣,江南一帶同屬長三角生活圈,交通方便,文化水平也高,即使一小部分人前來逛書展,擁擠的人潮都可能讓人喘不過氣來。果真,會場內熙熙攘攘,萬頭攢動,腳底下經常寸步難移。

第二多是文化活動多。為期七天的書展,竟能排出七百場的文化活動,令人讚歎。這其中包含新書首發式、讀者見面會、分享會、簽售會、現場演示、學者作家的對談、以及名家專場的講座等等,各個大小場地都充分運用,活動和活動簡直是前胸貼後背,使書展成了一場讓人目不暇給的文化嘉年華。

第三多是民眾參與多。儘管主辦單位大大小小的文化活動破表,我親身所歷,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所有的活動現場居然都爆滿。專業的《中華漢英大詞典(上)》安排在最大的中心活動區舉行新書首發式,台下座無虛席,無處可坐的只好擠在旁邊和後面的通道,靜靜地聆聽主編陸谷孫教授的分享;熱門的「小人書」(小本連環畫)是上海市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小人書的畫家簽售會,那就更不用說了,熱情的讀者早就排起了長長的人龍,蜿蜒了大半個場館,這盛況煞是壯觀。

台灣的出版界並沒有缺席此一盛會,甚至還有一個面積頗大、書種頗豐的「樂讀台灣」圖書專區,進去參觀選購的民眾還真不少。我還意外發現了星雲大師的蹤跡──不是他親自出席書展,而是他的兩幅大海報。星雲大師十冊的《星雲法語》和八冊的《星雲大師演講集》,由知名的三聯書店發行簡體字版,讓他念茲在茲的人間佛教能夠現身此一盛會,路過的大陸讀者不僅凝視海報,還紛紛駐足翻閱大師法語,人間佛教得以播種發芽,讓與星雲大師有數面之緣的我,也深覺與有榮焉。

上海的文化底蘊深厚,書展活動特別多,出版界和文化界的參與尤其熱烈。比起另一個重要的北京書展,上海書展的互動程度更高,更有文化味,大量的活動和講座把它塑造成一個讀者的文化嘉年華,緊緊扣住這城市的性格,不曲高和寡,也不庸俗市儈。

翻開上海的報紙,打開上海的電視,都可以看到書展的報導與評論,數量之多,篇幅之大,時間之長,內容之深入,令人讚歎。有關單位營造出一個全民關注書展的態度,塑造出一個全市都在讀書的氛圍,讓我深深覺得,書展不只是上海的一塊重要的文化標誌,也代表著上海引以為傲的人文精神,更是流淌在上海體內的血液與氣息,一種無法割捨的生活方式。

內人是上海人,以前發現她喜歡買書借書,經常手不釋卷,沉醉其中,以為只是個別現象,是岳家都愛閱讀、耳濡目染之故。然而我在書展內外,舉目所見,才知道她的例子並不少見。我身處的,是一個中國典範的書香上海。

我羡慕上海人,有這麼好的環境與氛圍。身為上海女婿,我也與有榮焉。期待明年!

Monday, September 14, 2015

“百兆” 嚇壞台灣人

今天上海《新民晚報》的文學副刊【夜光杯】刊了一篇拙文,題為〈百兆嚇壞台灣人〉,以下為見報全文。


百兆” 嚇壞台灣人

曾泰元

我從台灣來大陸,看到這裡的電信廣告寫著 百兆寬頻,眼珠子差點蹦了出來,心想,大陸的科技未免也太超前了,狠狠地把台灣甩在後頭。一兆是一萬個億,一百兆就是一百萬個億,這可是天文數字哪,而大陸的朋友卻講得稀鬆平常!

這個讚歎我一直藏在心裡,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台灣只有 100M(一億)的水準。後來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原來這裡的 ” 是一百萬,我的誤解可深了!

兒時老師教我們數數目,總是依著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十億、百億、千億、兆、十兆、百兆、千兆、萬兆” 的順序背下去。千億下面的兆,當然是萬億了。

大陸跟台灣的用語有些不同。有些猜得出來,如 寬帶(台灣叫 寬頻),這類基本沒有問題。有些台灣人無法理解,如大陸的 按揭(台灣叫 抵押),不過不懂問一下也能解決。問題比較大的是,台灣人自以為理解,事實上卻相差十萬八千里,錯得毫不自覺,比如大陸的 ” 在台灣是一萬個億,在大陸是一百萬,差一百萬倍啊!豈能不慎?

我曾就此發過一條微博,提到 ” 這個數目在兩岸似有不同的理解,台灣是萬億,大陸是百萬,別如天壤,立刻引來了熱議。大陸網友紛紛回饋,意見十分一致,說在一般的情況之下,大陸的 ” 跟台灣一樣,也是萬億。

這是怎麼搞的?我有點矇了!

大陸在提到電腦、手機的記憶體和網路的流量時,常用 ” 來描述。據我瞭解,這個 ” 是 兆字節” 的簡稱,就是英文的 MBmegabyte),相當於台灣說的 百萬位元組(台灣常簡寫為 M,口語念 )。我翻查了《新華字典》、《現代漢語詞典》、《辭海》等權威詞典,定義毫不模糊,都說 ” 現在是百萬,古代指萬億。

我稍做思考,發現台灣提到廣播電台電波的頻率用 兆赫,這裡的 ” 跟大陸一樣,也代表百萬,兆赫就是百萬赫茲(megahertz)。原來台灣的 ” 在科技領域裡,也有百萬的意思。這又是怎麼回事?我徹底被搞糊塗了。

台灣權威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清楚載明,兆是億的萬倍,不過在 兆赫” 卻自打嘴巴,說這裡的 ” 是百萬。台灣其他權威字、詞典的定義也十分混亂,有的跟大陸詞典相同(古為萬億,今為百萬),有的跟台灣人的認知比較接近(古為百萬,今為萬億)。

看來,在 ” 字的用法上,科技術語和百姓認知之間似乎有所不同,兩岸之間也存在不同理解,亟需有關單位正本清源,協調整合。否則,不只兩岸溝通可能出現嚴重的障礙,連專家和一般民眾之間,也都存在著明顯的歧見。到時候的誤解,可能就代表著巨額的損失與嚴重的糾紛了。

Sunday, September 13, 2015

桑拿天賣瓜的新疆大叔

今天上海《文匯報》的副刊【筆會】刊了一篇我的文章,題為〈桑拿天賣瓜的新疆大叔〉,以下為見報全文。


桑拿天賣瓜的新疆大叔

曾泰元

我經常往返大陸、台灣兩地,簡體字能讀能寫,普通話不同於台灣之處,基本也難不倒我。

那一年暑假我客居南京,在南京大學訪學。到了南京之後,大家開口閉口都在說 桑拿天,讓我一頭霧水。桑拿我知道,就是台灣說的 三溫暖,都源自芬蘭文的 sauna,只是譯法不同而已。我簡單代換了一下,桑拿天應該就相當於 三溫暖天,可是 三溫暖天究竟是什麼呢?是那種忽冷忽熱、冷熱交替的天氣型態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向南大的老師求教,才知道答案。他們對我的疑問略表詫異,笑眯眯地說,就是南京夏天的天氣啊!氣溫居高不下,24 小時都一樣熱,好像洗桑拿浴似的。我這才發現,大陸說的 桑拿和我心中的 三溫暖似乎有些不同。

我趕緊查了一下英文詞典,sauna 源自芬蘭文沒錯,可是幾本大型權威的英文詞典都指出,原本芬蘭的 sauna 指的是把水澆到火熱石頭上的一種蒸汽浴,後也可指沒有蒸汽的烤箱浴。台灣的三溫暖我沒洗過,是忠於原文 sauna 的嗎?還是許多人想當然爾的 台式 溫暖?如果是後者,望文生義、誤解原意的成分居多,那 三溫暖這個原本想要音義兼顧的翻譯,就可能不是那麼理想了,以 桑拿直接音譯減少誤解,反而比較妥當。

四年前的暑假,我從上海去探望南京的恩人。盛夏的南京是名符其實的火爐一個,日日皆是桑拿天。我頂著烈日高溫,趕往鼓樓附近,探望我當時客居南京時的房東 小姑。那一年小姑對我的照顧和關懷,有如慈母一般,讓我度過了人生重要的轉折。

我車坐到了鼓樓,看著自己兩手空空,心想總不能就這樣提著 兩串蕉去見恩人,只好在附近的街上瞎溜達,尋找合適的禮物。就在汗流浹背、快要放棄之際,我注意到了街角一個頭戴白色小花帽的維吾爾族大叔,他站在黃澄澄的哈密瓜堆前,雖眼前並無客人,臉上仍笑容可掬。我已走過了他,卻又被什麼吸引似的,轉回來決定買他的哈密瓜。


哈密瓜一斤多少錢?我問。大陸的一斤是 500 克,不是台灣的 600 克。“……” 他回答了,但他普通話的口音濃得化不開。多少?我沒聽清楚,又問了一次。還是那難以分辨的口音。給我挑兩個,要甜一點的哦!價錢我沒有聽懂,先買了就是,反正有電子秤。

他在哈密瓜堆裡翻翻敲敲,看來是在回應我的請求。你是哪裡來的?我猜是新疆,想確認一下,順便跟他套套交情。新疆,他回答,還是一樣的口音,不過因為符合我的期待,所以一下就聽懂了。新疆哪裡?我追問。新疆的人口跟台灣差不多,不過面積卻是台灣的 46 倍大。我去過新疆好幾次,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

“……” 一樣的口音,我還是聽不清楚。哪裡?我不死心,再問了一次。“Hoten我豎起了耳朵用力聽。和田!這回我聽懂了,很興奮。和田?我去過!我大聲說。和田玉,和田玉很有名。維吾爾族大叔為了確認我沒聽錯,跟我提了和田玉。

你到南京來賣哈密瓜啊?好遠啊!他笑笑,沒有回答。蒸熱中忙活的他汗如雨下,汗水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南京好熱!和田也很熱吧?我接著又問。新疆不熱,這裡熱!他眯著眼,把兩個哈密瓜放在電子秤上。一共是 38 7 47 4 不要,38 塊。他給我報了價,主動把零頭去掉,果然是做老闆的。我沒有零錢,只好給了他一張百元大鈔。他左看右看,想確定是不是真鈔。放心,是真的啦!我大笑著保證,讓他放心收下,找我錢。你是好人,錢不會是假的!——找你 52他說。不對不對,是 62 啦!他的算術似乎不太好,想了幾秒鐘,同意找我 62

我道了謝,給他拍了張照。瓜甜不甜不知道,有沒有買貴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在那樣一個桑拿天的夏日午後,在古都南京的街角,我跟新疆和田的維吾爾大叔買了兩個金黃色的哈密瓜。他,汗如雨下。我,陪著他汗流浹背……

Saturday, September 12, 2015

虎尾人永遠的記憶

今天《自由時報》的論壇版【自由廣場】刊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虎尾人永遠的記憶〉,以下為見報全文。


虎尾人永遠的記憶

◎ 曾泰元

受創嚴重的虎尾糖廠鐵橋終於修復,地方上敲鑼打鼓,成為盛事一樁。

三年前蘇拉颱風來襲,大雨引發山洪暴發,湍急的溪水沖斷了虎尾糖廠鐵橋。如今鐵橋在各界的關注與支持下,終於得以修復,浴火重生再現風華。我是土生土長的雲林虎尾人,作為一名虎尾子弟,我也同感歡慶自豪。

對許多人而言,這或許只是個芝麻大的小新聞,然而對於虎尾鄉親,這可是件牽動鄉土情感的大事。

虎尾糖廠曾是全台產量最大的糖廠,虎尾因而有了「糖都」之稱。糖廠鐵橋是糖廠小火車的必經之地,早期以實用功能為主,是運輸甘蔗、載運民眾的要道。糖業沒落,火車停駛,卻轉而承載著幾代虎尾人的共同鄉愁。

我們不妨這樣來比喻,上海的外灘舉世聞名,外白渡橋橫跨蘇州河,是外灘的起點,更是外灘的一顆名鑽。虎尾以糖廠聞名,糖廠鐵橋橫跨北港溪(舊稱虎尾溪),與外白渡橋同壽,都是建於一九○七年的百年古蹟。虎尾糖廠鐵橋宛如小一號的外白渡橋,結構優美,為虎尾的重要地標,是虎尾的一顆寶石,是虎尾人永遠的記憶。

(作者為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林語堂故居執行長)

虎尾糖廠鐵橋(記者廖淑玲攝)

Thursday, September 10, 2015

英文裡的截短詞與混成詞

九月號的《英語島》雜誌有一篇我的專欄文章,題為〈英文裡的截短詞與混成詞〉,以下為全文:


英文裡的截短詞與混成詞

文/曾泰元

曾幾何時,台灣講「流行性感冒」時一個字也不能少,而如今已簡化為「流感」。大陸普通話的「流感」簡化得比台灣早好多年,台灣晚了許久才採用。一個人生日的時候我們都會講「生日快樂」,完完整整的四個字,因此我在微博上看到許多大陸網友用「生快」時不免一驚,這簡化又超前台灣了。

流行性感冒→流感,生日快樂→生快,跟上一期的台灣大學→台大、歐洲聯盟→歐盟一樣,形式上都像是英文的字母詞(acronym),片語裡的成分詞各取第一個字(母),拼合而成一個全新的說法。

不過由於中文的特徵不同於英文,這類的縮略彷彿又像是英文的混成詞(blend)。混成,混合而成也,也就是兩個詞各取一部分接合而成。這裡所謂的一部份,是個大於字母的單位,茲舉幾個既經典又通俗的例子:

motel 汽車旅館 < motor (vehicle) 機動車輛 + hotel 旅館
brunch 早午餐 < breakfast 早餐 + lunch 午餐
smog 煙霧 < smoke 煙 + fog
camcorder 攝錄影機 < (video) camera 攝影機 + (video) recorder 錄影機

如此看來,混成詞似乎有個規律,是不是就把前面的詞取前一部份,後面的詞取後一部份,再加以接合而成?不盡然。雖然這種類型的混成詞佔多數,不過還有其他類型。有些是兩個詞各取前面,如:
sitcom 情境喜劇 < situation 情境;情況 + comedy 喜劇
modem 數據機;調變解調器 < modulator 調變器 + demodulator 解調器

有些是第一個詞取前面,第二個詞取全部,如:
telebanking 電話理財 < telephone 電話 + banking 理財
emoticon 表情符號 < emotion 情緒 + icon 圖像

有些是第一個詞取全部,第二個詞取後面,如:
staycation 在家度假 < stay 待在家 + vacation 度假
gaydar 同志雷達(直覺知道某人是同志的本領)< gay 同志 + radar 雷達

有些是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接合的兩個詞有重複,如:
sexploitation 性剝削 < sex 性 + exploitation 剝削
guesstimate 推估 < guess 猜測 + estimate 估計

在混成詞的形成上,截短詞起著關鍵的作用。截短詞是另一種縮略的手段,一個詞過長,拿把剪刀喀嚓剪斷(clip),只留一部份,另一部份不要,所形成的詞就是截短詞(clipping)。在某種意義而言,截短詞就是混成詞的一部份。

語言最重要的目的是溝通,只要溝通無礙,化繁為簡實為常態。截短詞的這一刀下去「一刀兩斷」,有些詞保留前面捨棄後面,此乃截短詞的最大宗,如:
math 數學 < mathematics
exam 考試;檢查 < examination
mic 麥克風 < microphone
decaf 低因咖啡 < decaffeinated 去除咖啡因的

有些詞在這一刀剪下去之後,保留後面捨棄前面,如:
phone 電話 < telephone
burger 漢堡 < hamburger

有極少數的截短詞是剪兩刀的,左一刀右一刀只留中間,如:
flu 流感 < influenza
fridge 冰箱(拼法略做調整)< refrigerator

英文裡有許多截短詞由於使用頻繁,以致大家幾乎都不知道它們是截短詞:
movie 電影 < moving picture 移動的圖片 + ie(字尾)
bus 巴士 < omnibus 多用途車輛
taxi 計程車 < taxicab < taximeter(計費表)cab(出租車)
pub 夜店 < public house 英式酒吧
fan 粉絲;迷 < fanatic 狂熱的;狂熱份子

能省就省,能短就短。這種混成詞、截短詞無所不在,經常是新詞的來源。下一期我們再來看看英文裡其他有趣的構詞法,敬請期待。

Thursday, September 03, 2015

【人生風景】機場偶遇

今天《人間福報》在副刊版面【縱橫古今】登了一篇我的〈機場偶遇〉,此文乃改寫自 8 5 日我部落格《語國一方》的〈漂亮親切的形象大使〉。


機場偶遇

文/曾泰元 (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

暑假到桃園機場搭飛機,匆忙中找不到登機門的方向,正在左右張望、四顧徬徨之際,看到身旁就是詢問處,於是抓了個人隨口就問:「請問 B-Two 在哪裡?」


B2 是嗎?」一個小姐正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但答案還緩慢地在空氣中醞釀,一聲響亮的「曾老師!」就突然劃破寂靜。我驚訝地轉頭一看,另一個漂亮、時髦、專業的小姐就出現在我面前,咧開嘴笑瞇瞇的,像是個初升的朝陽。


「老師,記得我嗎?」

我們當老師的,最怕學生問這種問題了。教過的學生愈來愈多,而我們的記性卻愈來愈差,要求我們看臉孔立刻就要講出名字,無疑地是種嚴酷的考驗。

「呃──好面熟啊!」我努力地尋找答案,卻毫無線索,腦筋翻騰之後還是一片空白,只好先打太極拳。

「嗯,對不起,我記不得了。妳叫什麼名字?」我在趕飛機,實在想不起來,只好直接舉白旗,相信她不會在意的。

「老師,我是 Peggy 啊!」

「喔!Peggy!」事實上我還是沒什麼頭緒,因為我上課從不叫學生的英文名字,不過為了要讓自己有個迅速的下台階,只好用點外交手腕,緩和緩和。

接下來跟她聊聊這分機場的工作,她也興奮地跟我分享一些有趣的點滴,在這過程當中,我的記憶才逐漸清晰起來……

她是進修部的同學,上過我的英語詞彙學,成績應該是班上最好的,她對動物頗有研究,上課還跟我討論過鶚形目動物的美。

印象中我好像曾經因為某件記不得的事對她嚴厲過,想不到那天在機場偶遇,她竟然還落落大方,主動問候,熱情招呼。

桃園機場各國旅客川流不息,是國家的重要門面,Peggy 在這裡擔任詢問櫃台的專員,英文好又漂亮親切,充滿了服務的熱忱,是我們台灣的形象大使,作為曾經教過她的老師,我也深覺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