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30, 2016

在揚州的書店辦分享會

2016 年 9 月 29 日晚上 7:30,我受邀到揚州老街的一家獨立書店,舉辦我生平的第一次分享會。這條老街叫「皮市街」,這家書店叫「浮生記書店」,之所以有這樣的機會,是揚州晚報記者薛舒文小姐的介紹。

書店老闆「樹掌櫃」很年輕,還不到 30,他為了理想,不計成本,開了這家文藝氣息很濃的書店,我很喜歡,也很想支持他,更想跟揚州的朋友互動,於是便答應了邀請。

我來揚州大學短期講學,接受這個邀請完全是意外,絲毫沒有準備,只好定了個彈性籠統的題目【跟台灣老師聊聊台灣】,先以一篇我的文章起個頭,隨時與聽眾互動,從激發出的火花再隨機變化。

當天下著雨,二、三十位聽眾擠滿了小小的書店,讓我既高興又感動。一個半小時的分享會,就在輕鬆歡樂的氣氛中度過。

我摘錄一些各方的反饋意見,給這個分享會做個註解:

樹掌櫃:謝謝曾泰元老師帶來的分享,感謝大家在大雨中的如約而至。一小時的互動與對談,朋友們對台灣的瞭解又多了一些些。兩岸年輕世代的生活其實很相似,但我們之間真的還需要多多的瞭解與傾聽。希望今晚播下的和平友善的種子,能夠對兩岸交流這個宏大的話題做出小小的貢獻。祝大家晚安好夢!

:今天晚上在浮生記書店跟揚州的朋友有了熱烈的互動。跟台灣老師聊聊台灣,是的,聊一聊,純屬個人經驗,個人觀察,沒有大道理。謝謝樹掌櫃給我這個機會,謝謝記者薛舒文最初的介紹,謝謝揚州。

ccyyaann:[筆]四時讀書好。[星夜]每一個在浮生記的晚上都充實且美好,喜歡曾老師的分享[心]

麥田的守門員:秋雨夜,@浮生記書店,台灣東吳大學英文系主任曾泰元談台灣文化。

草屋sun:四時讀書好[微風][微風][微風] 昨晚於浮生記聽雨,聽曾泰元老師聊聊台灣,感覺老師很幽默[哈哈] 一座城市有浮生記這一家書店存在,我感覺很溫馨[微風][微風] 我生於揚州,長於揚州,偶然遇見浮生記,我是有多麼幸運。

Wednesday, September 28, 2016

把希拉蕊稱為 bitch 妥當嗎

今天台灣的《蘋果日報》刊登了一篇我的評論文章,題為〈把希拉蕊稱為 bitch 妥當嗎〉,以下為見報全文:

把希拉蕊稱為 bitch 妥當嗎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2016 年 9 月 11 日,也就是 911 事件 15 周年當天,美國《紐約時報》的評論版刊登了一篇專文,題為《The Bitch America Needs》(美國需要的那個 bitch),引起了軒然大波。事實上,該文見報的前一天稍晚,此文率先在官網貼出,讓讀者先睹為快,騷動就已經在悄悄地醞釀,發酵。

標題裡的 bitch 指的是希拉蕊•柯林頓,美國阿肯色州前州長夫人、前總統夫人、前參議員、前國務卿、當今美國民主黨提名的總統候選人。

為何會引起軒然大波?原因在於 bitch 是個傳統上辱罵女人極其惡毒的髒字。200 多年前,英國有一本極具影響力的《鄙俗語詞典》(Dictionary of the Vulgar Tongue),該詞典甚至認為,bitch 是對女人最冒犯的稱呼,甚至比 whore(妓女)來得更加挑釁。

綜合英語世界各部大型權威的英英詞典,bitch 本來是個中性的字眼,原指「母狗」,也可兼指「母狼」、「母狐狸」等一些雌性的犬科動物。據相關學者考證,由於母狗發情時常會變得敏感暴躁、具攻擊性,因此從15世紀開始,這個詞逐漸轉貶,也被用來蔑視女性,指的是自私卑鄙、刻薄惡毒、脾氣壞討人厭的「賤女人」或「臭婊子」,這也是共和黨陣營用來詆毀希拉蕊的字眼。

巧合的是,與此同時,就在「希拉蕊稱呼事件」爆發的 9 月中旬,《牛津英語詞典》這部英語詞典的聖經也正好公布了 2016 年第 3 季的新詞,bitch face(婊子臉)羅列其中。這個 bitch face 又作 resting bitch face,常縮寫為 RBF,同樣是個冒犯女人的貶義詞,指的是女人陰鬱慍怒的面部表情,也就是面孔板起、好像大家都招她惹她的「臭臉」。

試想,《紐約時報》深具國際影響力,居然用了這樣一個性別歧視的下流字眼,而且還以粗體字把它放在標題裡,在講究兩性平權的美國主流社會,此舉無疑是投下了一顆震撼彈,輿論譁然早在意料之中。

其實此乃作者刻意而為,為的是要顛覆英語世界對 bitch 的傳統認知,扭轉 bitch 數百年來給人的負面觀感,給 bitch 注入一個女性強者的形象,而希拉蕊就充分具備這樣的人格特質。希拉蕊不依傳統賢妻良母的行為典範自持,在公領域展現其影響力。她為自己的信念挺身而出,苦幹實幹不打嘴砲,拒絕美國對女性政治人物如影隨形的雙重標準與刻板期待。作者說,希拉蕊就是 bitch,是經典的 bitch。

事實上,《紐約時報》此篇專文的作者是個女性主義者,而女性主義者近年來做了不少類似「再挪用」(reappropriation)的正名運動,目的是把話語權拿回來,重新詮釋被污名化的名稱概念,這裡的 bitch 就是一例。這個 bitch 的新解,已經在女性主義者鍥而不捨的努力之下,透過各種方式在非主流媒體流傳多年,這次衝撞《紐約時報》這個主流媒體,能否更進一步,廣為社會大眾認可,進而收入權威詞典,不妨拭目以待。

語義是流動的,並非一成不變,古今中外,語義大翻轉的例子從未少過。只是,這肯定女性強者的 bitch,中文該怎麼翻才好呢?女皇?悍姬?還是有其他更好的點子?

阿嬤與我

今天是我阿嬤的百歲冥誕,《人間福報》刊登了一篇我思念她的隨筆,題為〈阿嬤與我〉。阿嬤生前篤信佛教,跟星雲大師的佛光山也有些淵源,這篇思念文能夠刊登在佛光山系統的《人間福報》,特別有意義,而我今天也恰巧在星雲大師的老家揚州講學,多巧!

阿嬤與我

文╱曾泰元


阿嬤如果還在世的話,按傳統算法今年正好一百歲。

阿嬤屬蛇,我也屬蛇。阿嬤是天秤座的,而我也是天秤座的。阿嬤的農曆生日早我一天,生前家族幫她祝壽,我也順便沾了光。

幾年前阿嬤還在世,有次母親節我請她和媽媽吃飯,開車載她們到台北近郊的山上。路上看到自行車騎士絡繹不絕,奮力爬坡,便問阿嬤會不會騎。怎知她忍俊不禁,說我六歲前在虎尾老家多半是她帶的,她把我放在鐵馬前座的嬰兒椅上,騎車載我逛大街,而我卻每每夢周公,難怪忘得一乾二淨。

這倒也是。想到我幼年那時的阿嬤,印象最深的無非是她做的包子,其他的,要不是有老照片為證,我是真的毫無印象了。後來我上了小學,記憶開始清楚了,而阿嬤卻搬離了虎尾,隨著長子伯父到台北定居。

阿嬤很會做包子。小時候虎尾家裡有一口傳統的爐灶,阿嬤蒸包子總讓我管柴火。我往灶裡添柴搧火時,常被煙嗆得眼淚直流,但我仍欣然答應,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性子急,三不五時就問阿嬤包子好了沒,她總耐性地要我再等等,最後蒸籠蓋掀開,氤氳的麵香撲面而來,我豈是飢腸轆轆可以形容一二?

顧不得還沒洗的髒手,更管不了包子剛出爐的燙手,我虎視眈眈抓了一個,貪心地狠咬了一口。這麵這餡讓我細胞微顫,一剎那間,人間美味便由唇齒開始擴散,上抵腦門下達咽喉,迅速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

阿嬤給我的包子啟蒙,讓我至今對它鍾情不渝,但走遍各地嘗遍各處,總讓我失落莫名。我猜,阿嬤的包子早已深植我心,成了標竿判準,只能說「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阿嬤和伯父伯母在台北住了幾十年,晚年跟著他們吃齋念佛,生活單純精神愉快。後來阿嬤骨質疏鬆日益明顯,被重力壓成了「老倒縮」,在沒電梯的老式公寓四樓,行動不便,只能足不出戶。我那時正好買了一樓的房子,便把隱居在家的阿嬤接來同住。阿嬤的新家有前院,前院外就是社區的中庭,她輕易就能出門,悠閒地在中庭散步,偶遇鄰居便駐足聊天,從此生活變得豐富多采。

阿嬤過世的前五年,我在爸爸的陪同下,趁著暑假開車載她回虎尾故地重遊、探親訪友、燒香拜拜。她多年沒有回鄉,見到了昔日的故舊,大家都興奮異常。有位老太太一見到阿嬤就緊緊握住她的手,激動得哭了出來,說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著了。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身為阿嬤的金孫,我在一旁看著她與親友舊識的互動交流,一幕幕的至性真情,看得我也鼻酸眼紅、無限慨嘆!

五年之後,原本耳聰目明、記性奇佳的阿嬤,也開始遭受老年失智之苦,身體狀況更是大不如前,最後在醫院的病榻上,安詳地永遠沉睡了。

Tuesday, September 27, 2016

廣州【南方周末】的拙文

廣州的《南方周末》9 月 22 日刊登了拙文〈背英語單詞的那些事〉,不過網路的版本晚了幾天才上線,有興趣者請自行瀏覽。

背英語單詞的那些事

曾泰元

開學了,各級學校的學生又要開始為英語而奮鬥,很多人都在為背單詞而頭疼。背英語單詞就像砌磚塊,是學英語的基本功,基本功練好了,興建中的"英語大樓"才能有個樣子……

(作者係台灣東吳大學原英文系主任)

Thursday, September 15, 2016

OED 的紅包與閩南語

今天中秋節,《自由時報》刊登了一篇我的投書,題為〈OED 的紅包與閩南語〉,以下為見報全文:

OED 的紅包與閩南語

◎ 曾泰元

《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ED)本週發佈了二〇一六年第三季的五百個新詞,裡面有些華人的元素,「紅包」的收錄十分醒目。除此之外,東南亞諸語言給英文的影響,也頗值得我們留意。

這些華人色彩鮮明的英文新詞共有十二個,「紅包」以兩種音譯的形式出現,讓人眼睛為之一亮。hongbao 來自華語,為其一,ang pow 來自閩南語,為其二,指的都是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紅包。

事實上,OED 原先就已經收錄了三個「紅包」的英文,分別是逐字翻譯的 red packet(紅色小包)和 red envelope(紅色信封),以及意譯的 lucky money(幸運之錢)。

一個中文的「紅包」,世界上最大、最權威的英英詞典居然收錄了五個不同的英文翻譯:華語音譯的 hongbao,閩南語音譯的 ang pow,逐字翻譯的 red packet 和 red envelope,還有意譯的 lucky money。中文詞彙進入英文,五種不同的樣貌均獲英文詞典聖經的採認,「紅包」這麼豐富的展現,實屬罕見。

除了 hongbao 和 ang pow 之外,OED 這一批新詞還有十個帶有華人色彩:Ah Beng(阿明,閩南語發音,指的是星馬地區愛穿名牌、打扮花俏、舉止粗魯、社經地位低的年輕男子),aiyah(哎呀,感嘆詞),aiyoh(哎喲,感嘆詞),char kway teow(炒粿條,閩南語發音,星馬地區的炒粄條),kopitiam(咖啡店,閩南語發音,星馬地區兼賣簡餐的咖啡館),leaf tea(葉茶,即散葉茶,有別於茶粉、茶包或茶磚),chicken rice(雞飯,海南雞飯的簡稱),fish ball(魚丸),Hainanese chicken rice(海南雞飯,流行於星馬地區的雞肉飯),tiger mother(虎媽,以高壓手段養育子女的嚴母)。

值得注意的是,這十二個帶有明顯華人文化色彩的新詞,泰半跟新加坡和馬來西亞有關,閩南語(Hokkien,福建話)的音譯是透過星馬的福建移民,而不是台灣。

牛津的這批新詞還有不少的菲律賓元素,在此從略,然而東南亞給英文的貢獻不可小覷。英語世界益發重視東南亞,從牛津收錄的新詞可以略窺一二。

看看別人,想想自己。我們台灣的新南向政策推行以來,上熱下冷,何時才能夠得到社會各界的共鳴與支持,馬力全開,全面啟動?

(作者現任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Tuesday, September 13, 2016

義麵那些事

今天上海《新民晚報》的文學副刊【夜光杯】刊了一篇拙文,題為〈義麵那些事〉,欲覽全文者,請點選以上的圖片或超連結。

Thursday, September 08, 2016

我與上海的緣

今天《旺報》刊登了一篇拙文,題為〈我與上海的緣〉。原稿 1328 字,被報社編輯刪節後僅 957 字。以下為未經刪節的原稿:

我與上海的緣

今年暑假我離開了台北,偕上海太太回滬長住,到復旦大學訪學一年。

我與上海的緣,其實最早可以追溯到我的童年時代。

爸爸在故鄉虎尾教了 20 多年的小學,有個相交甚篤的同事好友徐老師。徐老師是上海人,1949 年來台教書之前曾在上海踢過足球,因此他也在學校裡擔任教練,成為我的足球啟蒙。徐老師身材中等,體格健壯,認真中不失風趣,講著一口字字分明的上海國語。他指導我們足球的基本動作,總能把枯燥單調的反復練習化成笑聲不斷的遊戲,收服了我們這群野孩子的心。

徐老師常上我們家串門子,跟爸爸天南地北,無所不聊。他遠離大上海,落腳台灣小城鎮,心情的轉折,我年紀尚輕不得而知,不過後來有一回卻洩了底。

1970 年代末的某一天,台灣的電視新聞透過外電,深入報導了上海的現況,印象中除了外灘、黃浦江、外白渡橋這些地標之外,就是一些街景交通和市井生活。影片中有人在弄堂門口刷牙洗漱,有人把臉盆的水往屋外潑,畫面呈現的是個悠然閒適的上海早晨。想不到播出後不久,徐老師就騎著摩托車匆匆來訪,迫不及待地告訴爸爸說,電視裡那些在弄堂洗漱潑水的人,就是他失散 30 年的家人。他講著講著就開始嗚咽流淚,原本風趣開朗的他,一下子全變了一個人。

當時我大概是國一左右的年紀,看到這幅景象深覺震撼。兩岸分離的苦我未曾經受,那一刻卻在上海人徐老師身上,以這樣的形式在我面前上演,令人鼻酸。

我一直以為徐老師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上海人。多年之後我才從阿嬤那裡得知,她弟弟在抗戰之前獨自到上海打拼,認識了個上海小姐結了婚,後來一起回虎尾小鎮定居。阿嬤說我這位上海舅婆學了閩南語,雖然不甚標準,卻也能跟他們閒話家常,不過講話總是哇啦哇啦的。我有個上海舅婆,而我卻毫無所悉,連一點印象也都沒有,不曉得她是否也跟徐老師一樣,思鄉慕親,暗自垂淚?

後來搬到台北,念台大外文系,兼了個家教,學生是青春期的三姐妹。爸爸金先生是上海人,1949 年之前家族在上海做紡織,紡織廠遷到台灣後不久便子承父業。這位金先生身形消瘦,背影微駝,難得見上一回,總是木訥寡言,在疲態中行色匆匆。

及至我台大畢業,服完兵役,赴美留學,才又在異國跟上海人有了接觸。這回的上海人是新一輩的上海人,都是我在美國大學兼任中文助教的同事,初次見面,格外新鮮。一個姓姚,復旦歷史系畢業,研究中國婦女史,身材嬌小,講話慢條斯理,字斟句酌,是個沉穩有思想的學者型人物。另一個姓沈,華東師大畢業,想考美國駕照,我熱心教她開車,卻在一次停車時她誤踩油門,路樁卡進車底,導致油管破裂,最後車子報廢。兩個新上海人,樸素低調,誠懇實在,徐老師的上海國語,也在她們倆身上依稀可辨。

在美國攻讀博士時,正值台灣開放赴大陸探親旅遊不久。我對神州有著因歷史文學而編織起來的嚮往,於是便趁暑假計畫了一趟大陸行。有人說,百年中國看上海,千年中國看北京,三千年中國看西安。我順著這條思路,本想這三個城市都逐一造訪,但行程僅短短半個月,如既要深度又要廣度,勢必落得顧此失彼,只好忍痛放棄最資淺的上海。

我的第一次大陸行與上海失之交臂,三年後我跟團冬遊江南,終於如願到了上海,在濕冷的寒風中走馬觀花。我以為我與上海的緣就這樣萍水相逢,到此結束,想不到多年之後,我居然跟我舅公一樣,也在上海覓得一個美嬌娘。人生的轉折,有誰說得清呢?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
、復旦大學外文學院訪問學者

Tuesday, September 06, 2016

英文裡的義大利文──麵食篇

九月號的《英語島》雜誌刊登了我的專欄文章,題為〈英文裡的義大利文──麵食篇〉。

英文裡的義大利文──麵食篇

我大學時兼過家教,學生在台北某國際學校就讀,有時補習結束碰到用餐時間,家長就會熱情地留我吃飯。記得有次學生跟我說,一會兒下課吃 pasta,我一頭霧水,問她是什麼,她一臉詫異說,就是 Italian pasta 啊!我有聽沒有懂,直到美食上桌,才知道是義式麵食。

現在回想起自己的義式麵食初體驗,雖然因孤陋寡聞而在學生面前出糗,不過30年前台灣的飲食還沒那麼西化,我這個鄉下孩子到台北初見世面,也算情有可原吧!……


Thursday, September 01, 2016

上海書展 可以更好

今天《旺報》刊登了一篇拙文,題為〈上海書展 可以更好〉,連結請按此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60901000912-260306 ,見報全文如下:

上海書展 可以更好

「2016 台北上海雙城論壇」於 8 月 23 日在台北登場,就在同一天,為期一周的上海書展也正好落幕。我趁著人在上海之便,前往市中心靜安區延安中路的上海展覽中心參加書展,第四次親身體驗,恭逢盛會。

上海書展迄今已經累積了十餘年的經驗,最初只是一個區域性的地方書展,逐步發展為大陸全國性的重要文化盛會,近悅遠來,迴響熱烈。作為場館的上海展覽中心是上海的知名地標之一,精雕細琢宛如宮殿,美輪美奐讓人讚歎。書展的愛書人滿坑滿谷,重點區域幾乎動彈不得,連走路都舉步維艱,每一次到訪都讓我大開眼界。

書香社會熱愛閱讀

有別於前三次有出版社贈票,這次我和內人自掏腰包,跟著人潮在酷暑中排隊購票。上海的常住人口有 2400 餘萬,是台北的 9 倍之多,相當於一整個台灣。上海是個書香社會,民眾熱愛閱讀的比例又高,書展人潮洶湧,本來就在預料之中。

我們周六上午坐公車到上海展覽中心,下了車過了馬路,到達會場西邊的 4 號門,跟管制出入的警衛確認排隊買票的地點,就加入了蜿蜒綿長的人龍,隨著大家緩步前挪。上海的溽熱更勝台北一籌,排隊的每個人都汗如雨下,像是擰溼毛巾一樣。我們雖然無奈,但也都心裡有底,乖乖地流汗排隊,為了到這殿堂進行一年一度的朝聖。

突然,我看到一個背著潮牌雙肩包、身穿美國職籃 NBA 背心短褲球鞋、頭上頂了個時髦髮型的大男生,靜靜地走到我們前面的兩個女生旁,塞著耳機聽音樂,拿著手機四處拍照,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以為他們三個是朋友,不以為意,後來才發現他們根本不認識,原來插隊也可以靠演戲得逞。排隊在大陸也是個眾人遵行的文明守則,卻總有人破壞,令人不齒,但我意識到時,早已過了最佳的制止時間,放馬後砲也是枉然,只能徒呼負負了。

眾人在酷暑中排隊

排了近一個小時的隊,售票口終於就在眼前,一個志工看到我們身後有名老先生,問他有沒有老人證,說有老人證不用排隊,可以直接到窗口優先買票。我和太太就納悶了,老人都已經排了這麼久的隊了,售票窗口就近在咫尺,志工怎麼不在排隊開始就提早告知?這不是為德不卒嗎?

到了售票窗口,眾人在高溫酷暑中排隊,卻只看到一個售票員負責賣票,沒多些人馬加快速度,實在是讓人費解。

好不容易買到了票,卻還要排另外一個隊,才能進入書展的場館。我們繼續在太陽底下煎熬,豆大的汗珠還在持續冒發滾落,終於到了入口前的迴廊,準備入場。此時志工告訴眼前的民眾,說這個西側入口的人多,可以改道東側的入口,那邊人少。這跟先前買票的情況如出一轍,奇葩的建議又讓人傻眼。都已經入口在望了,現在講這個有什麼用?怎麼不在排隊之初就說,好疏散人潮?一樣的為德不卒。

守規矩該當冤大頭

這個時候有兩位年輕的小姐從我們後面往前擠,看似又是插隊的討厭鬼。內人拍拍她們的肩,要她們不要插隊,她們講話時頭也不看人,說想到人少的東側入口,往回走擠不出去只好往前。我們後來發現,她們根本瞎扯,在我們前面不遠就停了下來,不久就從我們的注視下走進入口,消失在書展的人海中。原來,插隊不僅可以演戲,也可以靠撒謊唬弄,而且不分男女,我們這些沒有戒心的規矩人,只好活該當冤大頭。

後來我們才知道,書展會場的入口有好幾個,而人潮卻大量集中在這個西側的入口。志工到處都是,他們大可舉著告示牌四處遊走,機動服務參觀書展的龐大人流。然而大部分的志工卻在納涼聊天,絲毫沒有盡到疏導人潮、提早告知、制止插隊的積極責任。

我們在場館內耗了一個下午,逛了攤、買了書、也參加了幾場講座活動。除了收穫滿盈之外,最大的感受是累,累壞了。人太多,場館的面積有限,許多地方幾無立錐之地,樓梯、牆邊都坐滿了人,路過都怕踩到人,沒地方坐一直站著,怎麼能不累?主辦單位將來能否考慮控制人流、限縮出版社的攤位、多騰點空間和座位給民眾?

加強服務以客為尊

到了傍晚,我們本打算離開,走到東邊的 2 號門才知道那裡只進不出,要回到最西邊的 4 號門。這樣一往一返,在大熱天裡折騰人走冤枉路,主辦單位似乎只著眼於管理方便,沒有站在以人為本、以客為尊的立場來考量。

上海書展是個精彩豐富的文化饗宴,好還可以更好,如果明年能夠更細緻一點,以服務愛書人為職志,多站在民眾的角度來思考規畫,那就更完美了。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復旦大學外文學院訪問學者)